季青琢恨不得自己麵前出現一個地縫,讓自己鑽進去,或者讓她可以飛起來,直接逃離這裡也行,但是,她好像沒有這樣的超能力。
一側是沈容玉——她最近很害怕的人,另一側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季青琢想,讓她直接暈倒在這裡都能好些。
她低著頭,感覺到另一側的畫家已經朝這裡走來,她不想靠近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於是她合上書,朝沈容玉的方向側過身去,而後身體又突然僵住了,她是不想與一個陌生人擦肩而過,但是沈容玉對她來說,似乎更加可怕。
腳似乎被釘在地上,季青琢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愈發沉重,最終呼吸不上來,她希望沈容玉隻是過來看看,然後就讓開。
但是沈容玉沒有,他壞得很明白,他就是來堵季青琢的。
他倒要看看季青琢往哪裡走。
如果她不朝他這裡走,他晚上就咬她一口。
季青琢的餘光觸及沈容玉,她看到了他今日的裝扮,他沒有穿與昨日那套類似的襯衫,誠然,那樣貼身的衣物很容易地便勾勒出他優越的身體曲線,但是,他的身體實在是太……誘人了,這導致季青琢根本不敢看。
她如果不看他,那他打扮成這樣根本沒有意義,於是,沈容玉今日換了新衣,昨日趴在季青琢腿上,與她一起看書的時候,沈容玉注意到季青琢似乎看時尚畫冊上的某套搭配多看了幾眼,於是他就按著那套搭配給自己畫了新的皮。
季青琢發現今日的沈容玉的裝束不一樣了,他上身穿著簡單的連帽衫,是寬鬆款的,這讓他整個人顯得親切了許多。
她終究還是沒敢和陌生人靠近,她將書放回書架上,往沈容玉的方向小步走去。
季青琢走得急,她一急起來,便會出錯,在經過沈容玉身邊的時候,她的步子又快了一點,跌跌撞撞的樣子。
果不其然,她的腳一崴,往側旁跌去,她的四肢確實不太聽她大腦的使喚。
沈容玉是半倚在書架旁的,他沒有放過這麼一個大好機會,手疾眼快地伸出手,護在了季青琢的肩膀側邊,她即使撞上了書架,細瘦的肩膀也隻是撞在了他的大掌上,不疼,隻是羞人。
季青琢在靠在沈容玉臂彎間的時候愣住了,她的身體是僵硬了,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從沈容玉懷裡退出去。
即便她的內心戲如此豐富,但在外人看來,她不過是匆匆離開這裡而已。
所以,前來借閱書籍的畫家看到季青琢驚慌失措的樣子,有些驚訝,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好意思說道:“呃……我看起來有那麼可怕嗎?”
季青琢放在身側的手攥緊了,這個畫家當然不可怕,隻是她自己不想與陌生人過多交流而已,真正讓她慌亂起來的罪魁禍首,其實是沈容玉。
沈容玉虛虛攏著她的身體,竟然沒有收回手,因為季青琢的身形搖搖欲墜,似乎他放鬆了力道,她就會往前跌去。
他輕笑一聲,對畫家說道:“她確實是有些害怕陌生人。”
畫家一麵將書架上的合訂本拿了下來,一麵問道:“你好像很了解她?”
“我也隻是來看書的。”沈容玉在季青琢的肩膀上輕輕一推,將她推到了自己身後,讓她徹底離開畫家的視線,用他高大的身影擋住她,這動作似乎是將什麼寶貝護在了自己的領地中。
“地下書庫裡,可隻有她一個管理員。”沈容玉說。
“今天居然有兩個人來看書,這麼說算是熱鬨了。”這畫家是個自來熟,見沈容玉氣質不俗,竟然與他攀談起來。
季青琢被沈容玉推到他身後,她沒有停留,逃也似的離開了,她躲到角落去,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方才真是……太尷尬了,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社交難題,沈容玉怎麼那麼湊巧,就那個時候過來了?
她按住了自己的肩膀,這裡方才被沈容玉的大掌碰到了,他的掌心溫熱,存在感極強,仿佛在灼燒著她的肌膚。
季青琢深吸了一口氣,她不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讓沈容玉張開他捕獵她的網,她似乎避無可避。
她在角落裡縮了很久,才敢走出去,便看到不遠處沈容玉被那個畫家拉著聊天,沈容玉擔心他得了空又去找季青琢,便與畫家隨意聊著天,姑且敷衍他一下。
他這樣的人,即便隻是敷衍的話語,也很容易獲得他人的好感,很快,畫家便把沈容玉當成無話不談的朋友。
畫家甚至與他聊起了季青琢,他喝了口水說道:“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在這裡竟然能碰到那麼漂亮的女孩子。”
他這話並沒有什麼男女之意,隻是單純對藝術的欣賞,他構思一幅畫作很久了,但畫上的女主人公卻遲遲沒有找到模特,他那幅畫的主題是機械與人心,但是,冰冷的機械又怎麼會與人類熱烈的感情扯上關係,究竟是要怎麼樣的一個人,才能有將兩個截然不同的命題融合在一處?
當畫家看到季青琢的時候,他確定自己找到了畫上的主人公,她太符合了,她的樣子,就像一個剛剛踏入人類社會,在笨拙地學習人類禮儀的小機器人,但是……她並不是完全冰冷的,她就像……在冰冷的機械胸腔裡,跳動著一顆鮮活的心。
畫家很難形容季青琢帶給他的感受,隻是他覺得自己似乎有希望完成他的那幅畫了。
奈何她確實太害羞了,他連與她搭話的機會都沒有。
沈容玉聽到畫家這聲直白的誇讚之後,翻書的動作停頓下來,他側過頭去,漠然的目光掃視著這位畫家。
半晌,他隻憋出一個:“嗯。”
“我想邀請她當我新畫作的女主人公。”畫家一提起藝術,便變得有些狂熱,語氣也顯得興奮。
沈容玉說:“不。”
畫家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沈容玉重複:“她不會。”
“她什麼也不用做,隻要安靜坐在那裡就好了。”畫家握緊拳頭說道,過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她不會?”
沈容玉想,他都沒辦法接近她,這個畫家難道可以嗎?
果不其然,在季青琢再次出現之後,畫家迎了上去,他喚了一聲:“這位管理員小姐。”
季青琢現在就像一隻剛剛經曆過一場追殺拚儘全力躲進自己巢穴的小獸,現在她終於敢出來試探一下周圍的情況,但畫家的這句呼喚,直接把她嚇得縮了回去。
她扭頭就跑,又消失在書架後。
季青琢想,她就是一個圖書管理員,管書的,根本沒有義務來應付這些閱覽者,她……她真的不想和陌生人有任何的接觸。
這種感覺,說不上是完全的懼怕,她似乎在害怕彆人接近她,會發生危險。
她有什麼……危險的?
季青琢的手沿著書架上書脊一點點拂過,她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畫家給季青琢寫了個邀請她當模特的留言,他拜托沈容玉轉交給她,便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