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臨麵上的冷意倏忽閃過, 很快又沉靜下來, 麵色如常,甚至還輕輕勾了下唇角。
他覺著太子行事十分滑稽可笑,就算曹五等人長得像他的母親, 那又怎麼樣?她們又不是他的母親,太子以為這樁事能夠羞辱到他, 可有趣的是,獻美的事兒死死捂著還好,一旦挑破, 名聲最先敗壞的就是阿諛諂媚的太子, 其次就是收下美人的景仁帝,最輕景仁帝也得落下個好色昏聵的名聲。
他轉頭看了眼身後的內侍, 衝他使了個眼色, 內侍會意, 悄沒聲地溜向了景仁帝住的嘉明殿。
沈語遲離裴青臨最近,見他長睫動了動,忍不住伸手輕輕覆在他的手背上:“王爺...”
她能夠感受到曹五出現,裴青臨身上的怒意, 不過她不覺著害怕, 反而更覺著心疼他。
對一個人上心大抵就是如此感覺,為他的喜而喜,為他的憂而憂。
裴青臨手指動了動, 似乎想抽回手, 偏頭卻瞧見她眼底疼惜和憂慮, 他慢慢扯起唇角,衝她安撫地笑了笑。
太子並非全然不知獻美之事會對自己名聲的不利影響,他祭出這招,就是為了激怒裴青臨,讓他失控,裴青臨如果不怒,倒黴的就是他自己了。
他見裴青臨神色淡然,便深吸了口氣,微微一笑:“襄王覺不覺著這幾位樂人有些眼熟?”
裴青臨微微一笑:“太子何出此言?”
太子一噎,總不好說這幾人都和你老娘有些相像吧?他清了清嗓子,笑:“我覺著這幾位樂人,和襄王,和熹明皇後都有些肖似...說來也算是緣法了。”裴青臨生的酷似熹明皇後,這幾位眉宇間都和皇後相似,自然也和裴青臨有點像,這下可好,母子倆都捎帶上了。
沈語遲聽的怒火中燒,撐起桌案就道:“按照太子的說法,您還長得特彆像我們王府的一位浣衣女呢,我們為了太子的名聲,也從沒到處嚷嚷啊!您既然覺著長得像就算有緣法,要不我把那浣衣女請來和您千裡一線牽,珍惜這段緣了?!”
沈語遲這話說的雖然糙,但邏輯上卻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樂人和婢女雖然身份有彆,但對於宗室來說那都是下人,太子拿下人和襄王比較,人家襄王妃自然也可以拿下人和太子比較,沒毛病啊!
殿內不少人都露出個笑來,又忙以袖遮住。
太子勃然作色:“襄王妃,你放肆!”
他怒極,看了身後護衛和宮中女官一眼:“你們還不把人拿下,由得襄王妃在宮中胡言亂語,瘋癲作態?!”
沈語遲完全是火冒三丈才口出惡言,裴青臨當即橫臂擋在她身前,他一改方才從容,眸光陡然銳利起來:“同樣的話,怎麼太子就說得,我的王妃說出來就成了瘋癲作態?如果她是胡言亂語,太子方才又是什麼呢?”
論邏輯,太子跟裴青臨差了幾百條街,一時被裴青臨這話給撅住,半晌才道:“襄王,你...”
殿外突然傳來一把威嚴的嗓音:“襄王怎麼了?”
景仁帝步伐緩慢地邁進了殿內,目光環視一圈,在幾個樂人身上頓了片刻,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問道:“太子,襄王怎麼了?”
太子和裴青臨都沒說話,沈語遲突然來了靈光,跨出坐席搶先一步道:“回聖上的話,太子喚來這幾個樂人登台表演,也不知為何,太子突然就說這幾人和我們家王爺,和王爺母親生的相似,我一時氣不過,便回了一句嘴,太子就一迭聲喚人要打殺了我。”
她說完,躬身行了個大禮,轉向太子道:“太子是君,王爺是臣這不假,可王爺向來忠心,差事上從無半點差錯,太子何以這般折辱王爺?!”她直接捅了太子最不樂意提起的囚於北蠻之事“當初王爺為了去北蠻救您,曆儘千難萬險,雖然這是王爺分內的事兒,我們也不敢要什麼報償,但今兒太子這般折辱忠臣,就不怕旁人寒心嗎?”
堂堂一國太子被囚禁於北蠻,簡直是太子的生平的一大恨事,沈語遲張嘴就把他這層臉皮扒拉下來,太子氣的身子輕顫,要是襄王說這話他還好較量一番,偏偏開口的是沈語遲,他哪裡好意思大庭廣眾的和一個女人掰扯?
他沉聲嗬止:“襄王妃...”
景仁帝聽完之後,怒到極致,反而沒什麼表情了,他抬手衝太子招了招:“太子,你過來。”
太子不明就裡,上前一步,走到景仁帝身側。
景仁帝劈手就給了他一耳光,甭看景仁帝年歲漸長,但身子骨還是極好的,直接一巴掌把太子抽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