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奇秋輕車熟路翻出學校,沒多遠就有座報刊亭,他第一時間查看了報紙上的日期。
再三確認無誤,他飛快在心底盤算起來,畢竟離靈氣重啟的日子果然不遠了,加上這半天,總共留給他的時間隻有七天半。
“學生,學生?”
趙奇秋思緒被喚回,報刊亭老板正皺眉看著他:“你沒事吧,還沒到放學時間呢,等家長?”
雖然嘴上這麼說,老板臉上卻帶著不讚同的狐疑,似乎猜測趙奇秋是打架逃課出來的。
餘光掃到什麼,趙奇秋側頭一看,隻見報刊亭敞開的狹長小門上貼著一麵鏡子,他一抬頭,正巧對上一張神情凝重的臉,再仔細瞅了瞅,麵容青澀,偏偏搭配這樣苦大仇深的神情,讓人覺得有些好笑。
當下也借機重新打量了自己,他這時候還有點營養不良,臉色白的發青,身上雖說不至於皮包骨,但也沒有多餘的肉,因為總是皺著眉,眉心都出現了一道紋路,最礙眼的是,他鼻梁和下巴上各有一塊嚴重的淤青,尤其是嘴角,還破了一塊。
趙奇秋按了按,嘶了一聲,下一秒,他忽的鬆開了擰緊的眉頭,天生微微上翹的唇角在這一刻咧的越來越大,轉眼露出了潔白整齊的齒關,標標準準八顆牙。
好景不長,這個讓人最舒服的笑容很快就變了,說不上有太大區彆,可就是讓人牙癢癢,有點想打孩子。
報刊亭老板眼一晃,那個欠揍的笑容沒了,還是標準的八顆牙,一雙幽黑的丹鳳眼直視著自己,神情十分單純,仿佛能一眼看穿,和和氣氣的,老板不由一愣。
“謝謝叔叔。”
耳邊輕輕鬆鬆一聲道謝,老板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哦哦的應了,再看,那學生沒了影子。
“急什麼。”報刊亭老板搖搖頭,整理了兩下報紙,慢騰騰回到自己的小亭子裡,拿起紙板扇了扇風,扇了兩下又停下來,豎起耳朵聽外邊,奇怪道:“打雷?”但很快,他嘟囔起來:“耳背了,鬼天氣,什麼時候才能下場雨……”
趙奇秋腳步越來越快,視線不停掃向周邊,十幾年前的大街上,沒有數百層新式高樓,也沒有遮天蔽日、長勢猖獗的巨大樹木,看著像另一個世界,他僅能憑借還算不錯的方向感努力分辨,也是運氣不錯,沒浪費多少時間,叫他找到了過去住著的地方。
家是稱不上的,趙奇秋心裡冷笑,既不猶豫,更沒有近鄉情怯,三步兩步躍上樓梯。
這是一個老式家屬樓,最高隻有三層,但每層的走廊九曲十回,密密麻麻全是門,猶如蟻穴一般。
褲兜裡有單獨一把鑰匙,栓了根塑料繩,此時拿出來試著插進走廊邊緣一扇門上,到底記性不錯,叫他找對了。
房子裡應該沒人,反鎖著,趙奇秋拉開門邁了進去。
狹窄擁擠的小房子,門口堆著一大摞廢報紙,所有家具看起來都十分陳舊,空氣裡灰塵味道很重,尤其是一股散不去的二手煙味。
進門就是客廳,除了一條沙發,一張矮茶幾,就是兩張麻將桌,八.九把椅子擠擠挨挨,麻將桌上四個煙灰缸,各自滿的像在搞行為藝術。
趙奇秋站在原地欣賞了片刻,這個家算是他少年時候最厭惡的,但人經曆的多了,尤其當你已經報仇雪恨,憶苦思甜的感覺倒也不錯。
回過神來,他徑直走向沙發,這個房子隻有一間臥室,是給那個名義上是他姑姑,實際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住的,而他平時睡在客廳,也就是沙發上。
如果姑姑劉照喜設了牌局,那他就彆想睡了,偏偏那個女人一個月三十天,有二十八天都在打麻將。
所以算起來,他在學校打瞌睡真不能怪他,何況他也努力過,儘量把自己收拾的乾淨點,晚上沒事乾也看看書,成績還算不錯,每天第一個站在校門口,也不知道怎麼就一直被人當做不良少年,老有人來招惹他。
打架這種事就更彆說了,一回生二回熟,才三回就發現自己簡直是打架的天才,這也能怪他?
把沙發翻過來,趙奇秋摸了半天,找到自己以前藏錢的地方,那個角落十分狹小,隻有他的手臂能伸進去。
不過趙奇秋懷疑劉照喜早就知道自己有私房錢,畢竟有很長一段時間,她既不管飯,也不給趙奇秋飯錢,房子裡還經常有翻過的痕跡,想想也就是這個時候。
打開折疊扁扁的私房錢,沒有幾張,六七十塊。說句真話,沒人會要十三歲的小孩打工,這點錢都是他在附近的廢品回收站幫忙得來的,那家老板有點知道他的情況,算是好心,他也因為這個總是早退曠課。
雖然後來他打工的經曆在新學校被那群不知所謂的少爺小姐查到了,導致後來的他不缺錢,就缺點清淨。
趙奇秋把錢塞進口袋出了門,隨後隻買了個打火機,就坐上公交車往郊區走。
林家常用的大宅有兩座,其中一個在市區,另一座則是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就住的,地方很偏遠,周圍風景好,有山有森林,算是個景點豪宅。
這片區域人煙稀少,說是豪宅,其實也是後期改建的,而且那裡景色不夠豐富,開發起來困難比較大,生活也不方便,每周需要下山去采購生活用品,還是林家發家後,老爺子在這山上修了一條山道,一條車道。
這時候的公交車仍是電車,最遠就到城邊,趙奇秋又坐大巴,又是打麵包車,下車後步行一兩個小時,才隱約看見半山腰林家的老宅,被層層樹木包裹著。
趙奇秋越靠近那片森林,心裡就越沒底,現在時間不對,他得到金手指的時間是靈氣重啟兩年後,他重生回來,想提前掌握那所監獄,說不定隻是空談。
周圍一個人影都看不到,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趙奇秋走在林子裡,熱氣卻仿佛都被四周這些幾百年樹齡的大樹吸走。
很快到了林宅附近,他遠遠的繞開那棟房子,試著走上輩子的路線,繼續向山上爬,不遠處就是林家修的山道。但直到出了林宅的視線,他才走到了山道上。
這條小道,走著走著,和上輩子一樣,被越來越多的樹枝擋住,石板台階也開始出現了斷層,最後仿佛工程已經結束,所以將剩下的石板簡單的隔一段放置一塊,就當處理邊角料了。
隨著天色暗下來,趙奇秋還在往上走,口袋裡的打火機和鑰匙發出輕響,四周的山林看起來依舊很平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趙奇秋猜到有這種可能,但真的什麼都沒發生,他還是十分失望。或許當時的情況,也是受靈氣重啟影響,現在靈氣重啟還沒有發生,這山上自然也什麼都沒有。
一整天沒吃東西,爬了兩個小時山,趙奇秋扶著樹想了想,還是決定天黑前下山,明天再來。
抬腳正要打道回府,趙奇秋身邊極近的距離突兀的有人說話。
“還有八個台階,還有八個……”
風聲和樹葉的沙沙聲似乎瞬間停止了,寂靜的山林裡,說話聲清晰可聞。
趙奇秋下山的腳步一頓,忽然緩緩轉過身,繼續朝山上走。
“六個……還有三個……”
腳下根本沒有什麼台階,趙奇秋恍若未聞那個自言自語的聲音,徑直向上走著。
而這清晰的像是纏著他的詭異聲音,前一秒還是成年男人,後一秒就會變成孩子嗓音,伴隨越來越陰冷的環境,趙奇秋也找著點感覺了。
上輩子他在山道上沒有聽到有人說話。但想想,自己肯定是被引誘上山的,而且那種作風也邪乎,不像是上邊那位的手筆。
現在看來,罪魁禍首不是沒有,而是他當時沒有能力發覺。
難不成重生一次,他還開發了新技能?
但顯然不止如此,夜晚好像刹那間就傾軋走了所有光線,趙奇秋聽見那個聲音嗬嗬笑起來。
“我來……帶你去個好地方。”
對方說完,毫無預兆的,光線一點點回來了,仿佛剛才的黑暗隻是天氣多雲。
陽光甚至比下午還要燦爛明媚,光線順著樹葉的間隙散射下來,鋪的滿地。
忽然踩上了堅硬的東西,趙奇秋不用低頭也知道,腳下再次出現了一長串乾乾淨淨的石階,每一塊都像複製的一樣毫無瑕疵。
林間的雜音也再次出現,四周陽光普照,微風拂麵,鳥語花香,林葉嘩嘩作響,帶來一陣的輕鬆愜意,是通往天堂的階梯本梯沒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