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源再不敢多話,恨不得縮成一個球,趙奇秋似笑非笑,心道當然不是,這麼多人,宛如一頓大餐,朱源家的小鬼哪有這個福分享受,早在燈著起來的時候,就被鳩占鵲巢了。
而朱源之所以能發現,就是因為這隻鬼脖子上沒戴著家養的鬼牌,就單純從外觀上來看,也算是個典型的厲鬼了。
趙奇秋每說出一個字,酒精燈就燃得更快,火苗猛烈的乾燒著那隻碗裡的糯米灰,火光一陣白亮,之後開始隱隱的發青,越來越黯淡,火苗逐漸碩大,卻隻能照亮一小片地方。
趙奇秋道:“不好意思,我還沒問完,薛愛國有沒有誣陷我偷了他的手表?”
在場的人頓時都露出了崩潰的神情,不敢置信的看著趙奇秋。
這人瘋了吧?!
也是這時候,其他人才發覺,趙奇秋靠在椅背上,兩手搭著兩邊的扶手,那姿勢分明不是嚇傻了,而是好像看不見眼前的女鬼脖子都要貼在他臉上,更彆提垂下來的汙泥一般的頭發拖過他的大腿,如果開著燈,他那姿勢,愜意的仿佛在喝一頓正常的下午茶一般。
“是的——”女鬼仿佛感覺出了一絲趣味,嘶啞的道:“他誣陷你——怎麼樣,趙——奇秋,要親手殺了他嗎——”
趙奇秋道:“他……”
“夠了,”女鬼的麵容一陣扭曲:“你問的夠多了!”
“我是說,”趙奇秋道:“他要走了。”
女鬼還沒回頭,薛愛國一聲大叫,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符篆,符篆剛一展開,瞬間金光大作,女鬼哀嚎一聲,抬起雙手遮擋,薛愛國見狀大喜過望,兩手靜靜捏著符篆上下兩頭,跌跌撞撞的起身準備逃跑。
趙奇秋這邊咦了一聲,看著薛愛國手裡的符篆。
女鬼發出一聲可怕的叫喊,卻是因為極度的憤怒,下一刻閃電般撲向了薛愛國。
薛愛國一看那架勢,兩腳就不由飄忽,恰好被一把打翻的椅子絆倒,驚慌之下大叫起來,手一抖,隻聽歘一聲,符篆被他徹底撕成了兩半。
這一撕好像撕掉了自己的命根子,薛愛國慘叫一聲,剛想站起來,腿上一涼,一隻像是腐爛了的手狠狠抓住了他的小腿。
“哪裡跑,薛愛國?”女鬼叫著薛愛國的名字,仿佛在地麵滑行,一張無法形容的臉出現在薛愛國的腳邊。
薛愛國兩眼一翻,向後仰倒,腦袋咚一聲狠狠磕在了地麵上,徹底暈死過去。
女鬼嗬嗬的笑著,沒有急著享用這一頓美餐,反而回過頭來,森然道:“你好像不怕我?”
說著,那稀泥一般的身形重新抬起,麵條一般越來越長。
趙奇秋身上投下一個巨大的陰影,在陰影的籠罩下,趙奇秋本人顯得無比的單薄。
會客廳裡的其他人,原本都抱著看熱鬨的心態來,但現在,已經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而來,每個人眼裡都流露出極度的恐懼。
鬼,原來是這麼可怕的東西!
這一刻仿佛定格在眾人的腦海中,以至於所有人都沒覺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另一股陰風,更加的寒冷、更加的森然,仿佛從地獄裡吹出來一般,纏繞在眾人身邊。
女鬼感覺到了,身形一頓。
趙奇秋道:“怎麼,對我沒興趣了?”
女鬼不止沒有上前,反而在緩緩的後退。
趙奇秋嘴邊露出了細微的笑容,女鬼卻沒有看他,而是開始注視著趙奇秋的頭頂,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整隻鬼都顫抖了起來。
漸漸的,有人發現了什麼,震驚的道:“你們,你們看,趙奇秋背後,那有什麼?!”
不用他說,漸漸,所有人都看到,坐在那的趙奇秋身後,緩緩浮現出了一片更大的陰影,彌散開來,幾乎到了天花板上!
這一片陰影還在緩緩的向前傾斜,正是因為它的逼近,女鬼身形越來越低,甚至開始向後縮瑟。
情形徹底的顛倒過來,但眾人除此之外,隻感覺到,整個會客廳的涼意,已經從深秋,完全步入了隆冬。
冷,徹骨的冷。
女鬼顫抖道:“怎麼會,我,我錯了,我不知道……”
眾人原本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萬萬沒想到下一秒,另一個森冷、堅冰般的女聲道:“後悔?已經晚了——”
接下來,眾人目瞪口呆的抬起頭,一個極度可怕的影子,浮現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