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搭載六人的商務車緩慢行駛在公路上,地麵不平整,不僅速度上不去,還搖晃的厲害,車上幾個大活人給顛得臉都青了。
“不是我說,馮叔,”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你這車軲轆是圓的嗎?”
開車的人一臉老實相,答道:“不圓你下去頂上,我看你這一路就知道吃,應該就是為了這一刻做準備。”
被說的人不樂意了,猛地坐直,瞪眼道:“我雖然是個胖子,但我沒有分丨身術啊!要下去當軲轆使,那怎麼,怎麼也得四個我才夠用。”
車內寂靜了幾秒,另一個仿佛被吵醒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道:“朱源,吃你的吧!”
一個清脆的女聲道:“朱源,吃你的吧!”
司機平鋪直敘道:“連軲轆也當不了,沒用的東西,吃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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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源嘴角抽了抽,往嘴裡塞了片口香糖。
車窗外的綠意幾乎要衝破公路兩旁的欄杆逼到眼前,那綠很深,深得嚇人,樹木俱都參天一般高,導致公路上光線始終不怎麼樣。大樹相互之間連些微的縫隙都被擰勁兒的綠蘚粗藤吊索似的擠滿,肆意生長的模樣,好像擺明了不給任何東西讓路。
好在公路兩側的欄杆上,每隔一段都有一塊突兀的石欄板,上麵密密麻麻的雕刻著一些奇異的紋樣,正因為有這些石擋板做了界碑,兩邊的森林裡連隻蟲子都爬不到公路上來。
朱源看著看著,再次感歎道:“真是大手筆啊!”
他們從海京市到鳳慶,目的是去與鳳慶相鄰的涼州市,這一路都坐飛機,最後還剩一截距離,就想看看傳聞中的鳳深走廊,也就是眼前這條公路,據說開車從鳳慶市到永深市暢通無阻。
原本眾人都想開開眼界,現在早就給晃沒了心情。
如今距靈氣重啟那天已經過去三年,植物是地麵上最大的贏家。城市裡因為最初植被覆蓋麵積小,反應及時,還有些下腳的地方,大城市外,尤其是偏遠鄉村、小鎮,當時緊急疏散、救援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所以這第一條靠開荒打通的公路可是出了大風頭,全國人民都知道,永深市豪邁出資把地麵上的公路恢複了一條,這時候趕時髦來參觀的人真不少,用了種種關係,最後還得撒潑耍賴掏工牌,才租到車,萬萬沒想到,這道路竟然凹凸不平,開車好像在騎野豬一般。
“才幾個月這路就成了這樣,我看這法子行不通。”坐在最後一排的戴眼鏡男青年,二十多歲模樣,身上的休閒服早就變得皺皺巴巴,苦著臉道:“出來的時候聽說海京市也要跟著大規模開荒,通不通路先不說,就怕是無用功。”說著不由看了前排一眼:“真羨慕你們做妖怪的,像我這種肉丨體凡胎,乾什麼都累贅。”
副駕駛的位置就傳出一聲帶著笑意的哼哼,仿佛是不予苟同。
正巧也有人陰陽怪氣的反駁道:“怎麼突然妄自菲薄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這裡估計沒人不知道‘幸存者’組織吧?在海京,好多人可是覺得幸存者比新建局更得人心了。”
朱源眉頭不由就皺了起來,這話真是刺耳。幸存者是民間組織,現在哪有民間組織敢和新建局比,諷刺就諷刺,還要拐彎抹角,讓人心裡不舒服。
他朝身後看去,隔了一層椅背的地方,是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少年,十六七歲模樣,即便坐著也能發覺,對方長得格外高大健壯,一頭板寸配鬆垮的嘻哈裝,脖子上沉甸甸鏈子好幾串,神情也是濃濃的不屑,如果現在不是在出門公乾的車裡,而是在大街上,這副派頭就活像個小混混。
注意到朱源的眼神,對方毫不客氣瞪了回來:“死胖子,看什麼看!”
朱源咧嘴一笑,兩邊腮幫子頓時更顯得圓,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蔣英英,你皮癢了吧!”
“癢了,你給我撓嗎,平時收費多少啊?”
“現在儘管嘴硬,天黑以後可小心點,彆像上次哭爹喊娘就行!”
蔣英英頓時回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記憶,臉色陰沉下來,對朱源道:“養小鬼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等著你過來,這次連你一起燒了!”
開車的馮叔清了清嗓子道:“都閉上臭嘴,再說一句就滾下去。”
董鶴也尷尬的道:“大家以後都是同事,朱源,彆跟他吵了。”
蔣英英聞言冷笑一聲:“誰跟你們是同事,一群窩囊廢。”
對眼下的情景,其他人已經是見怪不怪了,連吵都懶得吵。他們也是因為涼州的任務才意外成了一隊,有矛盾也是正常的,而且他們這支小隊也不知道怎麼組的,真是亂七八糟。
現在車上有六人,嚴謹的說四個人類、還有兩個是妖怪,首先物種就不同。又按年齡說——開車的馮彙年近四十,是第一批調入新建局的壯丁,在新建局內部人員流動如此劇烈的今天,無疑是元老級的乾部,但這次他出任務,實際是來當“保姆”的。
車裡坐著的其他人裡,董鶴二十來歲,是民間組織“幸存者”的前領頭人,現在另一個世界裡的惡鬼早就殺光了,民間組織在新建局的陰影下,大部分都沒有了存在的意義,董鶴主動退出後就被收編進了新建局,算是個省心的,可除了董鶴,剩下幾個都難說了。
兩隻妖怪,年齡不詳,狐狸精金晴,同屬局裡的老油條,一路上根本沒派上什麼用場,隻會火上澆油。剩下一個同樣是狐狸精,叫皇甫小香,這次是去永深市出差,和他們勉強同路,根本打著觀光的主意,每到一個地方都鼓動其他人,不是吃飯就是逛商場。
妖怪也好說,他們守的規矩遠遠要多於普通人,不是妖怪的這幾位大爺才叫棘手。
剩下三人都是海京市“少年班”的,平時也是高中學生,隻是因為某些方麵突出的天賦或“特長”,早早成了新建局的預備役,現在人手緊缺,全國分局都有這種“少年班”,據說最早還是他們海京市先起的頭。
可這預備役裡頭收攏的孩子經過幾年訓練,算有了幾把刷子,有些便著實變得眼高於頂,目中無人起來。拿蔣英英來說,才相處兩天,就看不起所有人,即便對著金晴也敢拿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恐怕隻有皇甫小香才能得到點好臉色——沒辦法,小姑娘實在太漂亮了。
還有朱源,朱源這孩子家底清楚,海京市本土富二代,也不知道什麼狗屎運,竟然讓一隻厲鬼認了他做主人,在少年班裡,像朱源這樣的也是獨一份兒。
至於最後一個,馮彙忍不住看了眼後視鏡,還沒升起什麼想法,手機響起來,車廂內頓時飄蕩著一個沙啞的男聲,深情唱道: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麵帶刺的玫瑰——”
馮彙接起電話:“歪!誰啊?”
聽了一會兒,馮彙連嗯了幾聲,突然道:“怎麼回事?”神情也跟著嚴肅起來,條件反射的看了其他人一眼,對電話那頭懷疑的說:“我這都不是正式人員,兩個外聘的,還有三個是少年班的,能頂什麼用?你讓其他人來吧,孫局可給我說過,這幾個小孩不能出事……還有誰?哦,對,夏利也跟我們一起出來了……”
又聽了幾句,馮彙無語了,想了半天才道:“能不能把夏利給你們空運過去,畢竟……”還沒說完,似乎電話那頭爆發了一陣咆哮,馮彙把手機拿遠了一些,最後才不耐煩道:“行吧行吧,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