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楠睜開眼,眼前春意盎然,鼻端充斥著雨後芬芳的氣息,不知何處傳來汩汩的流水聲,一切安靜祥和,身體也好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
抬腳剛邁出一步,吱呀一聲輕響,夏楠低頭看去,腳下是一條纖塵不染的木廊,暖風回蕩在她寬鬆的睡衣上,令她不由蜷縮了下光溜溜的兩隻腳。
我這是在做夢吧?
夏楠站在原地沉思片刻,腦海裡似乎冒出來一些念頭,但總是消失的很快,導致她望著廊下如畫的風景,心中逐漸空空如也,好像跟那庭院裡的花草也沒什麼區彆了。
臉上不由自主帶出傻笑,夏楠扶著廊柱,正要離陽光更近一些,不遠處忽然傳來好聽極了的嗓音,問道:
“你不是想看看我嗎,怎麼來了隻站在那呀?”
那聲音裡帶著笑意,和這暖風、陽光、流水帶給她的感覺是相同的。
夏楠慢了一拍才醒神,她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那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扇月亮門,門兩側鏤空的石窗製式更加古樸肅穆,夏楠又抬頭望了望高高的屋簷,莫名升起這裡像是寺廟的念頭。
石窗裡隱約透出紅豔豔的熱鬨,夏楠走近幾步,加快了腳步,又走近幾步,手臂擺的起勁,再走出幾步,已經小跑起來。
她想起來了!
跑到月亮門下,夏楠微喘著氣停住身體,一手無意識的撫上平坦的腹部,兩眼發亮的看向門內的院落——
紅雲墜墜穿鐵線,清風颯颯逐浪來。
滿枝頭熱烈的小花,那顏色又濃又豔,夏楠也辨不清到底是什麼樹,隻覺得和桃花挺像,顏色好看的稀奇,生命力十足旺盛的樣子。
這也算胎夢吧?
夏楠心裡喜滋滋,視線從樹上挪開,抬頭向粗壯樹乾的另一麵使勁瞧,有些忐忑的問道:“我能再走近點嗎?”
那把極其好聽的聲音,自帶某種特殊的腔調,一開口便十分吸引人:“來呀,讓我也看看你。”
夏楠不由臉紅,八分是激動的。
她小心繞過花樹,走到一半已經看到曳地的裙擺,對方正背對著自己。
等最近一段日子心心念念的另一人終於出現在眼前,夏楠完全呆在了原地。
對方正垂首看著手中的什麼物件,那纖細的腰肢,天鵝般的頸項,儀態似是隨意,又似是經曆過千錘百煉——錘煉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端莊、尊貴,而僅是為了一個字:美。
隻一個背影,已經令人折服。
夏楠本能的又走近了幾步。其實她早明白,帶著功德的魂魄隻會是好人,可依舊會胡思亂想,現在她隻窺到這一眼,那人周身的氣質風度,已經讓她心裡的大石頭放下了多半。
走近了,夏楠看到,對方手裡的是一把折扇,扇麵上布滿黃紅相間的符篆,一隻白的剔透的手正在上頭輕柔的撫摸,眼睛也絲毫不離開扇子,似乎想把扇子的每個細節都記在心裡一般。
眼前的宮裝女子,年齡令人混淆,像是少女,神態又沉靜成熟不已,夏楠盯著對方的側顏好半天,直到內心都忍不住開始尖叫,強迫自己轉移了視線,才道:“這……這把扇子對你很重要嗎?”
“是啊,”那女子輕聲喟歎:“很重要,重要到我都不想投胎了。”
那憂鬱遲疑的口吻,令夏楠差一點脫口而出:不投就不投。可仔細一想,這不投不行啊,而且她現在既然看到了這樣的仙女,眼裡基本就沒有彆人了。
夏楠有個外行的想法,明知是個蠢主意,還是道:“既然對你這麼重要,不能想辦法帶著嗎?”
誰料那人聽了倏的抬起頭來,一滴噙著的淚水猝不及防落下,美眸裡好像在閃光一般,問道:“可以嗎?”
夏楠又看呆了:“可……可以?”
美人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哆——
不知哪裡傳來水滴落入井中的聲響。
頭頂的枝丫頃刻間遠離,夏楠好像跟著水滴一起下墜,整個人再次恍惚起來,耳邊隻聽到叮叮哆哆不斷的聲響,漸漸滴水聲愈發頻繁,演變成嘩啦啦的雨幕聲。
“啊!!”夏楠本能的叫道。
“好了好了,出來了!”
外界還是一片慌亂,夏楠的意識也跟著回歸,感覺到一隻粗糲的大手在撫摸她的臉頰,白合義的聲音崩潰一般在她耳邊道:“寶貝,寶貝?你怎麼了,你彆嚇我啊!”
夏楠依舊沒吭聲,還在回味之前的畫麵,那灌滿暖風的廊道,熱烈的庭院,枝頭的紅花,還有那個美麗到了極點的女孩。
“老公,”夏楠道:“我重新想了一個我們閨女的名字。”
她嘴角忍不住帶著笑意:“叫白仙雲,仙女的仙,雲彩的雲……”
“老婆,”見夏楠恢複神智,白合義大大鬆了口氣,隨即一臉為難道:“剛才你暈過去了,可能沒看到,咱們產房外頭飛了一條……一條龍啊!這個兆頭實在太不一般了,所以我也給閨女想了一個新名字,叫白青瓏,怎麼樣?本來是神龍的龍,但是院長過來,說女孩子叫這個字不好聽,改成玲瓏的瓏了,你覺得好聽嗎?”
夏楠看著自家老公激動又擔心被拒絕的模樣,沉默片刻,道:“突然覺得原來的名字也挺好的,還是不要改了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