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抽刀斷水水更流(1 / 2)

“錢——冠——王冠的冠,冠冕的冕,”錢冠冕手推了下眼鏡,在登記處人員心不甘情不願的目光下,故作淡然的指點,將他的信息仔仔細細的登記了下來。

顯然他和登記處的人員之前起了矛盾,現在則在惡意報複。趙奇秋在旁邊等著,也沒打擾,畢竟讓青龍消消氣還是挺重要的,不然做個夢都能讓人家倒黴一輩子,當然,眼下這條龍的報複手段還是和小孩一樣幼稚。

“住址——為什麼不用登記住址?”錢冠冕悠閒道:“我萬一要是大鬨新建局,你們領導要找我,可是你沒有登記住址,那不是你的錯嗎?你就是這麼工作的,敷衍了事?”

登記處的人員氣的鼻孔都大了,但趙奇秋拿著孫局長簽的通行證,自己先前又的確沒相信錢冠冕的話,所以當下隻能忍氣吞聲:“住址?”

錢冠冕習慣性甩下頭,那過長的劉海被甩到一旁,隨後他抿了下唇,正色道:“你就這麼寫:荒——寫寫寫,荒——郊野外。”

“……”

登記人員一停,氣哼哼的抬頭瞪著錢冠冕。

錢冠冕拍了拍冰涼的台麵,原本還想再說什麼,餘光見趙奇秋轉身朝電梯走了,於是衝登記人員得意一笑,小跑去追趙奇秋。

這邊登記人員把筆一扔,靠在了椅背上。

身邊的同事緩緩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初他沒理會,但同事還在堅持不懈,不由就有些生氣,一轉頭:“怎麼了?”不料正對上女同事戰戰兢兢、混合著震驚的臉。甚至周圍的同事,剛才明明事不關己似的背過身去,現在卻一個個瞪眼看著他,仿佛十分的敬佩。

女同事手機攥在手裡,圍脖頁麵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的,這時候舉到了他眼前。

登記員皺眉,讀出了打頭三個字:“錢冠冕……這不是……”

視線落在實名大V號的標誌上,目光先是掃過,接著凝固、接著又瘋狂掃過,登記員顫抖著接過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過,隨著一條條看似無聊、甚至不靠譜的日常從手下翻過,登記員的臉色也是時而漲紫,最終血色褪去,變得十分慘淡。

女同事這時候已經緩過來,捂著胸口,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隱隱的興奮:“剛才我就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隻是小夥看起來和網上差距太大……沒想到真的是他!錢冠冕,錢冠冕,剛剛那人——是我們市青龍啊!”

登記人員眼前一陣眩暈。

或許普通人隻把這當熱鬨看,但他在新建局工作,從這進門的妖怪就不知道登記了多少,對這類東西有更深的了解。

“我剛才是不是……現在怎麼辦?”

女同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憑我對青龍的了解,他不會拿你怎麼樣的。不然……你把地址寫上?”

登記員僵硬的轉過身,重新拿起筆,連寫字的姿勢都端正了不少,落筆在錢冠冕名字後麵家庭住址一欄,一筆一劃的寫上:

荒郊野外。

……

錢冠冕剛才有趙奇秋撐腰,很威風的樣子,可讓他去見人應酬,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剛一踏上住院部的走廊,錢冠冕腳步就有些閃躲,在趙奇秋耳邊問:“哪間病房……我先進去吧。”

趙奇秋說了病房號,錢冠冕呲溜一下腳底抹油走了。

昨天白曉星去了一趟陰間,也是路太遠,好不容易睡著,結果沒幾個小時就精神百倍了,此時正在病房裡好奇的看醫生給小寶檢查身體,檢查完了,也有另外的醫生給護士安排帶那位小朋友去複健的時間。

小寶今天早上睜眼了,可身體虛弱,意識也不太清楚,即便清醒一段時間,也隻會哭著喊媽媽,聲音跟貓崽子差不多大。除此之外,就隻有白曉星說話他能安靜聽著。

白合義去領早餐,守著白曉星的夏楠寵溺的看著女兒——以前隻會搗蛋,現在第一次救了彆人,已經得意了一早上了。

門打開一條縫隙,有人探頭進來,似乎是見人多,又退了出去。原本拿著相機給小寶拍照,玩的渾然忘我的白曉星卻仿佛收到了什麼信號一般,蹭一下挺直了腰板。

沒過幾秒,門如願大開了,夏楠看向門口,趙奇秋推著另一個年輕人的後背走了進來。

夏楠簡直不敢相信眼睛,不自覺愣了愣,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站起來迎了上去:“錢先生!”

白曉星的嘴巴卻撅了起來,一扭頭抱住了白曉光的腰。

等病房裡醫生護士都離開,夏楠還想繼續說一些感激的話,可錢冠冕是個宅男,彆人對他不好,他還能皮一下應對,一旦彆人對他好,他就相當的不適應,說話也磕巴起來。

為了挽救一條龍的尊嚴,免得他事後自閉,趙奇秋趕緊給了夏楠一個安撫的眼神,隻說道:“孩子重要,先開始吧。”

白曉星突然大叫一聲:“不要!”就甩開白曉光,邁著小短腿噔噔噔往門外逃去。

眼看就要被她推開門,一雙手突然從身後伸過來,一下子把她抱了回來。

白曉星黑葡萄般的眼睛因為震驚瞪得更大,視野一轉,眼前已經出現了錢冠冕的臉。

“小朋友,來舉高高!”

沒來得及拒絕,小身板呼一下被舉起來,空中白曉星飛快眨眼,不由低下頭,舉著她的正是那個喜歡鹹豆腐腦的青龍大哥哥,此時他的臉也忽然跟剛才看到的不一樣了似的。

遮擋眼睛的頭發隨著仰起腦袋的動作分開,原來他的眼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摘掉了。

他好像在笑。

怎麼有點傻啊。

可青龍的眼睛,真的很美哦。

這一瞬間放慢了,所有人都注意到,病房內頃刻間騰起嫋嫋的白煙水汽,變得濕潤陰涼起來。和陰氣不同,這一份涼意沁人心脾,就連睡的不安穩的小寶,神情也舒展了許多。

又有清風從錢冠冕腳下湧出,以他和白曉星為中心,盤旋上升。

白曉星看著錢冠冕的眼睛,緩緩放鬆下來,肉乎乎的手臂和小腿,也不由的順著現在充斥在病房內的某種無形的張力,在空中展開,好像被承托著漂浮一般。很快,那兩片長長的羽睫忽扇忽扇,宛如掙紮不動的蝴蝶,漸漸將翅膀合攏。

從趙奇秋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錢冠冕的黑眼仁已經成了琉璃般的龍瞳,龍瞳出現,他臉上一切人性的表情也快速消失了。

錢冠冕微微仰起頭,看著被自己輕輕托著的小朋友,好像在打量一個精巧的玩偶,甚至他鬆開了一隻手,讓白曉星自己漂著,去摸了摸小孩稚嫩的臉蛋。

“我記得你。”

錢冠冕的聲音仿佛在空中的水汽中來回震蕩:

“你變得小了。”

夏楠緊張女兒,不自覺攬著白曉光的肩膀,感覺心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偏偏青龍眼睛看著星星,好像覺得很新奇,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趙奇秋倒是知道,錢冠冕不願意待在外麵,乾什麼都說快點快點,但一旦有什麼事安排給了青龍,這位卻十分隨性,興趣一來,根本沒有時間觀念。

趙奇秋於是道:“請龍君出手。”

青龍緩緩恩了一聲,下一秒,手指轉而去點白曉星的額頭,當指腹接觸到幼嫩光滑的腦門兒時,那手指的皮膚瞬間閃過碧青色,隱隱有了鱗片的痕跡。

一點即收,青龍輕聲說了句:“好了,二十年後,此封可自行解除。”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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