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一團混亂。
不久前還賓主儘歡的晚宴,此時桌椅翻倒,酒架倒塌,滿地狼藉,本市富豪名流在保鏢的護送中狼狽逃出門外,而他們剛剛帶來的香豔伴侶,正在門內喊打喊殺,逐漸露出猙獰麵目。
林釗被靳爺的手下強行帶走的時候,神色同樣猙獰,但他畢竟是個普通人,根本拗不過靳爺這些有靈根的保鏢。
向趙奇秋投去最後一眼,令他心臟緊縮的畫麵映入眼簾,那偏向側麵的臉頰毫無血色,在四周尖嘯碰撞的聲響中,趙奇秋過於安靜的躺在地麵,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更小。
酒店安全屋內,靜的隻剩眾人呼吸的聲音,其中以林釗的呼吸最為粗重,即便是剛才將他拖進來的保鏢,此時也不敢觸他的黴頭。等待新建局到來的這十幾分鐘格外的漫長,林釗回想最近趙奇秋的作為,深吸一口氣。
趙奇秋近日的行為著實反常,畢竟從被自己接回來的那一刻起,趙奇秋最擅長的就是隱藏自己,偏偏最近一段時間都瘋狂的暴露於人前。
自己平日在生意場上奔忙,好不容易等到今天逮到他,準備好好給這小子上上課,可一見麵,林釗看到那個自己幾乎有些認不出的人,又不由站住了腳步。
本以為身份被公開帶給趙奇秋的是無儘的煩惱,但今天的趙奇秋,分明在名利場上也遊刃有餘,那自由坦然的姿態,漫不經心的態度,就算是他的表演,也讓林釗一時大為震動。
林釗這輩子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太多,但就沒見過趙奇秋這樣的,當孩子的時候時而乖巧,時而無賴,大一些了幺蛾子也不少,天天拿著黃紙上幾筆爛字出去招搖撞騙,一不小心就被人當成了天才,尤其在林釗毫無所覺的時候,還有了“伍百年”這個莫名其妙的身份,可見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也沒閒著。
不久前,趙奇秋身份暴露,林釗原想找個機會好好和他談談,他倒好,彆人扒他一層,他主動脫個精光,成了正經的社交達人,氣的林釗再沒給他打過電話。但今天趙奇秋的一舉一動,令林釗這個交際場上的老手也挑不出絲毫毛病。
非要評價一番,便是趙奇秋身上最根本的變化,仿佛……解脫,從什麼束縛中解脫了出來,如同今天的趙奇秋,就是他原本的模樣。這也是林釗沒有第一時間找他聊聊的根本原因。
可就是給林釗再多一些想象力,也沒想到林東婉……
此刻時間過得格外漫長,霎時間,所有人耳邊都是一靜,外頭突然有女人在說話,還有像模像樣的敲擊聲。
聲音像是離他們極近,仿佛真的隻隔了一層門板。
“靳爺,靳爺你們在裡麵嗎,讓我也進去吧。”
所有人同時看向室內的監控畫麵,一看之下,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隻見門外果然站著一個女人,但這女人瘦高的不像話,整個人骨瘦如柴,仿佛一根寬麵條。
那滿頭枯黃的長發垂著,遮擋著臉頰,叫人看不清她的麵孔,但她一下下敲擊著安全屋所在的地方,貼在厚重的鋼結構安全門外,鍥而不舍道:“靳爺,林釗先生,他們還在打,我好怕啊,讓我也進去躲躲吧?”
保鏢隊長看向靳北進,趕忙道:“老板,不用擔心,它進不來。”
靳北進先是掀起眼皮看了眼林釗,後者神情淡漠,坐在那像什麼都沒聽到,靳北進於是也淡淡點點頭,“恩”了一聲。
外麵的女人起初在央求,但始終沒人回應、門緊緊關閉的情況下,很快就變了口氣:“快讓我進去,我要進去!膽小鬼!彆以為你們能一直躲著!等我進去,就把你們一隻隻的全部——”再看監控中,那瘦長的女人蜘蛛一般爬上了牆壁,在牆壁上摸索試探,似乎想憑蠻力打開大門。
安全屋的牆壁咣咣作響,刮鐵皮的聲音也尖銳刺耳,起初眾人內心都十分緊繃,但隨著時間過去,很快就放鬆了下來。想這酒店的安全屋也是高僧出手布置過的,夾層裡都有驅邪法陣,四方嵌滿了符篆,正常情況下什麼妖魔鬼怪都進不來。
也有保鏢拿著手機比對:“看它的穿著,好像是恒星地產的江總帶來的。”
靳北進年齡也大了,此時休憩一般雙目半閉,緩聲道:“誰帶來已經不重要了。”會場裡所有的妖類都有問題,今天真是無比的精彩。
“是。”
正在這時,外麵巨大的敲砸聲突然消失,保鏢們望著天花板停滯片刻,仿若聆聽,等其中一人驚醒,拿出對講機,房間裡其他人都猜到,新建局的人終於到了。
門開的一刻,林釗大步衝出房間,連按數下電梯,快速回到了宴會廳。
而新建局的人也不過剛剛打開緊閉的大廳門,林釗要進去,他們卻都齊刷刷的堵在門口。
“我靠……”
“三清祖師在上……”
“扶,扶住我,我腿軟。”
“誰推我!不是,你誰啊,欸!這不能進——”
林釗粗暴的推開擋路的公務員,也是他氣勢驚人,竟然沒被人攔下,成功走到了最前麵。
腳步一頓,林釗同樣深深的注視著眼前“煥然一新”的會場。
觸目驚心。
地麵、牆壁,皆是一片血紅!地麵橫陳著不少形態詭異的東西,上麵布滿了毛發,似乎是一些動物的殘肢。
短短十幾分鐘,布置華美精致的大廳,就宛如屠宰場一般。
而在這樣血腥的環境中央,偏偏留有一塊乾淨的過分的地麵,一人坐著,一人躺著,躺著的那人靠在坐著的人懷裡,兩人生生和四周的場景割裂開來。
林釗無疑也被這場麵震撼,直到一個沙啞陰沉的聲音響起:“醫生呢?”
林釗聽到身邊的人如夢初醒:“副,副部長?!”
鮮明樓緩緩回過頭,那眼神烏沉沉的,令說話的人感到極度緊張,尤其看到這位新上任的副部長,臉上、身上、雙手的血跡,不難猜出這裡先前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