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北安靜地站在蘇沉香的身邊。
梳妝鏡裡,也映照出他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低頭,看著黑發小姑娘一臉高興地削蘋果。
眼角的餘光,他警惕地看著這個房間的各處,包括已經關了起來的房門。
蘇沉香……對付厲鬼還行。
可她的身邊,也應該有人來保護,不是麼。
不過這種話,陳天北懶得說出來。
他本來也不是感情豐富,擅長甜言蜜語,嘴裡說得比唱的都好聽……對,說的就是這個正美滋滋削蘋果的蘇沉香!
一張嘴,把鬼都能說成活人。
陳天北就在心裡冷哼的功夫,當蘋果皮一圈一圈地環繞著蘇沉香的手指落下來,鏡子裡慢慢地開始有了變化。
泛起了瑩瑩的蒼白色的冷光,鏡子裡,屬於蘇沉香的影像變得開始模糊,明明是笑眯眯的小姑娘,她的嘴角……嘴角在模糊了一下之後,並沒有改變。
依舊是正常的,屬於一個普通女孩子完全沒有半點詭異的倒影。
陳天北在鏡子裡的樣子也沒有分毫變化。
鏡子……鏡子閃爍了片刻。
有點過分了啊!
像是被蘇沉香毫無異狀給激怒了一樣,鏡子裡開始浮現出另一團扭曲的,微微顫抖,像是在掙紮的影子。
像是有一隻漆黑的手,慢慢地在鏡子裡懸空在蘇沉香的鏡像的肩膀。
鏡子外麵,黑發小姑娘仿佛無知無覺,垂著頭認真地看著手裡乾癟的蘋果,完全看不到鏡子裡這駭人的一幕,無知極了。
可就在那團扭曲的影子就要把仿佛燒焦了一樣的手落在蘇沉香肩膀上的瞬間,在這個影子上突然分出另一道像是依附在他身上的人形,用力地抓住了這隻黑色的手,努力地要將手從蘇沉香的肩膀上扯開。
那一瞬間,陳天北看著鏡子裡扭曲成幾乎是一條身影,其實竟然是兩道人影糾纏的鏡像。
他們像是在互相爭鬥搏殺,翻滾著就要重新滾入到鏡子裡……一隻雪白的手放下手裡的水果刀,一把抓住了想要離開的漆黑的手。
“來都來了,就彆走了吧。”
鏡子前,垂著頭的小姑娘抬起小腦袋,露出了一個漂亮和氣的笑容。
她扣住了這隻黑色的,冰冷乾枯的手,站起來一點一點地拉扯。
堅定不移。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鏡子裡響起。
泛起淡淡熒光的鏡子四分五裂。
兩道糾纏在一起的人形從破碎的鏡子裡被用力地扯了出來。
黑色的人形翻滾著,上麵還死死地扣著另一道透明的影子。
那影子看起來單薄,身上滿是破碎的傷口,可卻依舊死死地抓著這道黑色的人形,無論如何也不肯鬆開。
可下一刻,透明的這道影子就感覺到渾身無力,一隻小爪子扣住他的肩膀,把他從黑色的人形上抓了出來。
仿佛被食物鏈頂端盯住。
他詫異地掙紮扭頭,看見了一個漂亮的小女生。
她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往身後一丟。
“生魂,我不吃。”她小小聲地嘀咕了一聲,之後,就把目光興奮地放在了麵前黑色的人形上。
這黑色的人形就像是之前見過的無臉鬼的感覺,味道差不多,不多聞起來比較“新”,沒有之前在李家抓獲的那隻無臉鬼的陳舊的,被陰氣滋養很久很久的感覺。
這應該是剛剛被養成,身上的鬼氣雖然濃鬱,可沒什麼底蘊的感覺……不過蘇沉香不挑食。
她又聞了聞,聞出這味道正好是王立恒他表弟身上那股鬼氣的味道,找到了正主也就放心了,二話不說,小巴掌歡快地一巴掌一巴掌地抽下去。
被拖出鏡子裡的這鬼影看起來很扭曲,很邪惡,同樣是沒有麵孔,可稚嫩多了。
鬼影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來,就被抽成了巧克力鬆糕。
蘇沉香拿起這大塊的巧克力鬆糕,比了比,覺得起碼能吃個三天。
她不怕熱量高,還有點嫌棄。
“吃了這麼多蘋果,天天讓人給你削蘋果,你怎麼不是隻蘋果餡餅呢!廢物!”
她嘰嘰歪歪挑食。
等把巧克力鬆糕揣好,和自己過年的鬆子毛嗑兒放在一起,蘇沉香轉頭,就見陳天北正震驚地看著地上那隻被自己嫌棄得不行的生魂。
虛弱的生魂,看起來魂魄都開始虛弱,身上都是斑駁的被撕咬的痕跡,顯然遭受了巨大的傷害,無力地躺在那裡。
蘇沉香仔細一看,正好是隔壁那個失去了生魂的……某師兄來著。
什麼師兄來著?
蘇沉香目視陳天北。
“蔣師兄。”陳天北顧不得和蘇沉香鬨騰了,看著受創嚴重的生魂,總是冷淡的臉上露出了真切的焦急。
“怎麼辦,生魂受創,得趕快送師兄回白雲觀!”生魂受創,對活人來說是巨大的傷害,靈魂上的傷害不容易恢複,這種傷害比身體上的傷害嚴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