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你在看什麼?”
陳家老爺子頭上鬼影晃晃悠悠,他卻像是完全不擔心,還笑得慈眉善目,看著站在客廳半天沒動的陳天北。
英俊得咄咄逼人的少年,就算是臉色陰鬱,可身上的充滿青春與年輕的氣息還是撲麵而來。
他就站在那裡,就光彩奪目。
陳家老爺子的眼裡忍不住露出隱約的,對年輕人的羨慕與嫉妒。
如果說到了他這個年紀還羨慕什麼,那必然就是羨慕著那些年輕的,充滿活力的年輕人。
他老了,就算是依舊雄心萬丈,也富有,可卻還是沒有了健康與活力的身體。
所以,看著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孫子,哪怕很不喜歡他,也絕對不會肯把陳家的家業交給他,陳家老爺子還是忍不住要感慨一句,“年輕真好。”
如果他再年輕幾歲,何必對陳天北隱忍?
就算兒子是個廢物,他隻要還年輕又活力,就能多生幾個孩子,總能挑選到自己滿意的繼承人。
可現在,他垂垂老矣,還在為了渺茫的希望和鬼門牽扯不清,還要對陳天北露出最善意的笑容來哄著他。
不過隻要鬼門信守承諾,一手交陳天北,一手交他想要的一切,順便靠著陳天北來取信白雲觀,那就是值得的。
想到這裡,他努力調整著臉上的笑容,招手興致勃勃地對他說道,“來嘗嘗我泡的茶,這是鐵觀音。”讓陳天北回歸陳家好處太大了。
陳天北對茶一點都沒了解。
他就知道茶凍,奶茶,茶葉蛋……蘇沉香天天在他耳邊念叨想吃厲鬼茶葉蛋。
想想蘇沉香,陳天北繃緊了臉色,忌憚地掃過那脖子吊在半空,就在陳家老爺子頭頂晃晃悠悠的吊死鬼。
他不坐……誰能跟陳家老爺子一樣心那麼大,坐在吊死鬼的腳底下。
他筆挺地站著,隻掃過陳家略顯空蕩的彆墅,皺眉冷冷地問道,“傭人呢?”他對陳家老爺子不關注,反而關注一些傭人。
陳家老爺子以為他覺得是陳家怠慢了他,解釋說道,“傭人們都生病了,剩下的幾個,我讓他們暫時搬出去住。”
傭人們之間生病讓陳家老爺子覺得很不快。
這種一生病就生病一大片,有可能是傳染病。
而且,有些傭人們的病雖然看起來康複了,他也不敢讓他們馬上回來上班。
他老了,很愛惜自己的身體健康。
也不願意讓傭人們傳染到自己。
似乎是因為傭人們都在生病,他最近也覺得很不舒服,總是體寒,頭暈,就懷疑是不是傭人們傳染了自己。
疑神疑鬼,他前些天讓傭人們把彆墅好好地收拾了一番,他就讓他們都先回家休息,看看他們後續的健康狀況。
反正平時他去集團工作,也不大留在彆墅。
上下班工作集團可以派車來接送他,一日三餐,也都可以在集團解決,傭人就算不在,除了有些寂寞,對他的影響也不是很大。
聽到說陳家老爺子一個人住在彆墅,陳天北這才點了點頭。
那沒事了。
不過這吊死鬼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就算他沒有抬頭再多看吊死鬼一眼,可陳天北敏銳地感覺到,那個被吊在客廳天花板上搖搖晃晃的長長的人影,無聲地轉了一圈,朝向他。
哪怕無聲無息,可他依舊能夠感覺到,似乎有那麼一雙充滿惡意與死氣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剛剛進門的活人的身體。
陳家邪性到這個份兒上,陳天北都覺得匪夷所思。
堂而皇之地在彆墅掛隻厲鬼,這是不把白雲觀放在眼裡啊!
這麼囂張的麼?
他沒有耐心留在彆墅,在厲鬼的注視之下和陳家老爺子說什麼。
更何況,他既然已經到了陳家老爺子的麵前,那就已經算是他對陳家一個態度。
難道還真的讓他一夜之間轉變自己的態度,跟陳家祖孫情深?
“我不喝茶。”他筆挺地站在陳家老爺子的麵前,注視著他的眼睛冷淡地說道,“你想見我,我就來見你。如果你說從前的事我都和陳家既往不咎,那不可能。”
受到的傷害永遠不可能一筆勾銷。
他勾了勾嘴角,諷刺地對這個上了年紀的年邁老人說道,“不過陳塘的下場我很滿意。被你拋棄,一無所有。一輩子被厲鬼纏身,被你嫌棄恐懼,排斥地趕出家門,我很高興看到他這樣的下場。”
他這麼記仇,陳家老爺子乾笑了兩聲,沉默很久才對陳天北試探地問道,“那小北,你是原諒我了麼?”
“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喜歡蘇沉香那個孩子。”
雖然不知道鬼門為什麼也很重視蘇沉香這麼個有點能耐的小天師,可既然鬼門重視,那蘇沉香身上必然是有值得交好的地方。
不過就算沒有鬼門,蘇沉香本人也是很有天賦的天師,陳家老爺子就覺得已經很滿意。
他一臉開明地對他說道,“陳家沒有門戶之見,也不講究門當戶對。小北,隻要你喜歡她,那陳家不會阻撓你們之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