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夏天格外熱,掛在天空中的太陽,像個高溫火爐炙烤著大地。
沒有風的空氣中彌漫著騰騰熱浪,熱的狗子們趴在田埂樹蔭下不停的吐著舌頭。
今年六月後就沒下過雨,先前搶夏收時大家還在感歎老天爺開眼。
可這會都坐不住了,沒有雨水的滋潤,田地的土麵乾涸的裂著縫隙,自然也沒辦法種玉米,再不種冬季就沒吃的了。
事關大家的口糧,魚新村村長魚大有大手一揮,組織村民們澆水翻地。
所以這會兒,村民們都頂著烈日,在田裡勞作。
魚阿蔻因為力氣大,被分去挑水。
村裡小河的水麵太淺,想澆地得去半裡外的水庫挑水。
挑水是最累也是工分最多的活,一天十工分。
能去挑水的都是村裡的青壯年男人。
在排成長長一排的青壯年挑水隊伍裡,走在當頭的魚阿蔻特彆的打眼。
魚大有看的忍不住咂嘴,哪怕這幅場景看了十來天,他還是沒辦法適應。
小姑娘今年14歲,又矮又瘦。
身高隻到她背後陳柱子的肩膀處。
小身板瘦的還沒她手裡的水桶一半粗。
可偏偏手裡提著兩個,重五十斤的大水桶。
桶裡的水麵蕩悠來蕩悠去,就是不灑落一滴。
足見提水的人力氣有多大,才能在手裡提著水的情況下還能走這麼穩。
再看向她身後的長龍,挑著扁擔的人走的歪歪扭扭不說,桶裡的水至少有小半,貢獻給了身體兩側的田埂。
魚大有曬得脫皮的黑紅臉上,全是嫌棄。
陳柱子瞄到村長的臉色,麵上一片木然。
卻下意識的伸手把扁擔往肩後挪了挪,以望能遮住隻剩四分之三水的水桶。
看著走在身前魚阿蔻的發旋,忍不住憂傷。
大家都是人,他還是個比她大五歲的男人!
怎麼力氣就比不過她呢?
不過再想想身後比自己年齡還大的叔伯們,心下舒坦多了。
嘿,自己還小,說不定這兩年吃飽點,還能再長力氣呢。
叔伯們可就不一定咯~
魚阿蔻當聽不到身後的傻笑,快走兩步,拎著水桶走到乾涸裂著大口的田地裡。
放下水桶抹去額頭上滲出的汗,接過小堂姐魚溪的鋤頭彎腰鋤草。
魚溪連忙從旁邊的籃子裡拿出竹筒,心疼道:“你快喝口水歇歇,這活我自己來。”
魚阿蔻搖頭,“我不累,地都澆完了,下午我也不用再去挑水,我替你會。”
“那也得喝,奶在水裡放了蔗糖,甜著呢。”魚溪搶過鋤頭,強製性的把竹筒塞過去。
魚阿蔻隻好喝水,甜甜的水順著喉嚨流向腹腔,舒爽的眯起了眼。
突然感覺道火辣辣的視線,扭頭望過去。
正撞上村裡王二流子的眼,其汙濁的眼神中藏著絲色意。
王二流子立馬掩耳盜鈴的轉過頭去。
魚阿蔻黑了臉。
低下頭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下自己,發現是這身新夏衣惹得禍。
衣服是去年過年的時候小堂姐給她做的。
深杏色的對襟元寶領褂褲,雖說農家自己織的斜紋布不甚密實,漿果子染出的顏色也不夠勻稱,但這個顏色很是襯她。
襯得她微小麥色的皮膚,此刻看起來有點白皙。
再加上小堂姐對她發育的速度估算錯誤,於是這套做好的夏衣穿在身上就有點緊。
估計是剛才揮動鋤頭間,透出了剛發育的隱約曲線。
想到王二流子的眼神,就惡心的好像腳背上趴著隻癩蛤/蟆。
一顆老鼠屎壞鍋湯,說的就是他。
魚新村的人雖說不上有多淳樸善良,可至少都很勤快。
春種夏忙秋收冬儲藏,一年四季都在忙活。
隻有他,是村子裡出了名的遊手好閒、偷雞摸狗之輩,做的還都是些惡心人的事。
今兒個偷王家顆菜,明兒個偷看孫寡婦洗澡…
魚阿蔻眼睛眯了起來。
和小堂姐打了句招呼,去找村長魚大有。
“大有叔,我有點累,能不能先下工,算我一半工分就好。”
魚大有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抹去臉上的汗,笑著說:“那不成,得算你滿工分,一上午他們挑水隻能跑五趟,你卻能跑七趟,再說快下工了,你這會提早下工也沒什麼,王支書那我去說。”
魚二有比他哥細心,看著魚阿蔻的臉色不太好,以為是中了暑氣,擔憂道:“要不要讓岩小子去衛生所那給你拿幾片安乃近?”
魚阿蔻掛著黑線拒絕,“二有叔不用了,我就是累到了,回去休息下就好。”
這年頭所有東西都貧匱,藥品更是。
以至於農村人也養成了小病靠熬,大病才看醫的習性。
看醫也是去看赤腳醫生,而醫生那隻有兩種藥——安乃近和紫藥水。
發燒安乃近;外傷內傷全是塗紫藥水。
不過鄉下人紫藥水都很少用,受傷了要麼是薅把藥草嚼過覆上,要麼就是草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