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阿蔻當聽不到嘲笑, 鞠躬後退下。
等最後兩人考生表演完,教官們讓考生們說出自己這樣扮的理由。
破爛一派的理由是:他們雖穿的破爛,但身上都帶著些貴重首飾, 表示男人曾經富貴過,好不容易吃到一次包子必須得吃個夠本。
中山裝一派的說法是:男人富貴過, 他知道飯店是公眾場合, 所以他自會把自己收拾的齊整, 而男人現在落魄了, 因此明知布鞋配中山裝不搭扔這樣搭配,隻因他買不起皮鞋。
千麵狐最後問魚阿蔻, “熊貓你的理由呢?從帶針孔的衣服一一說起, 特彆是最後故意用錯成語。”
魚阿蔻上前一步, “9成新的布褂是從棉衣上拆下來的, 表明男人窮到隻有這一件體麵的衣服,冬天縫在棉衣上,春秋夏再拆下來;清涼油盒裡本想裝油的,但沒找到油隻好用水做了代替。”
拉高褲腿露出針腳歪扭的鞋子,“藏腳是因為男人是個單身,家裡沒人給他做鞋, 而商店裡的勞動鞋和皮鞋他買不起,因此隻能自己做, 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好看,所以要藏起腳,同時亦是表明男人現在雖窮, 但曾經出身不一般的他有著很強的自尊心,哪怕再落魄也不會在外人麵前表露出來。”
“至於用錯成語是結合他窮困的現狀說的,我把他設定成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畢竟他20歲時才落魄,這個年紀該學的東西都學過了,隻要他有任何的一技之長,他都不會落入窮困潦倒的境地。”
千麵狐眼冒精光,“或許他是自暴自棄,放任自己窮困呢?”
魚阿蔻搖頭,“那他就不會去吃包子,對於自逐的他來說,吃包子還是吃草沒有區彆。”
“說的好!”千麵狐滿麵紅光的鼓掌,“熊貓我給你滿分!至於其餘的十位,我給你們不及格你們可有異議?”
發出過嘲笑聲的四號男人憤憤不平的邁上前,“報告教官,我有!這隻是表演,隻是假設!熊貓說男人隻有一件體麵的衣裳,那我也可以說他沒一套體麵的衣裳,畢竟你給的題是他窮困潦倒,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能及格?”
剩下的九人有若有所思的,亦有不服氣的。
千麵狐拉高他的袖子,“那你為何要戴手表?”
四號梗起脖子,“他曾經富貴過,沒有手表怎麼符合他富貴過的身份?破船還有三千釘呢!你們不能因為熊貓是個女的就偏袒她!”
淩北歸神色冷了下來,“豪豬,你給男人設定的身份是什麼?”
豪豬看到問話的是淩北歸,畏怯的縮起脖子,“報…報告淩教官,就是窮困潦倒的富家子弟。”
淩北歸雙腿交疊在一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問:“他落魄的原因是什麼?”
“……”
“這塊手表是商海牌的,市值五百,而從你剛才狼吞虎咽吃包子的表演來看,你從心底認為男人應該餓極,一個很久吃不到包子又餓極的男人,他覺得他會不把手表變現嗎?”
“……”
“我教過你們人的心理活動決定人的行為,看來你並沒好好聽我的課,所以心理課重修吧。”
“……!”豪豬想到又要再受三個月的魔鬼心理特訓,臉色唰的一下變白,不要啊!!有心想為自己辯解幾句,然而視線對上神色漠然的淩北歸,自動啞了聲。
淩北歸語氣淡淡的問剩下的人,“你們可還有不服?”
“沒有!”
眾人聲音嘹亮一致的回答。
必須沒有,他們好不容易有逃離淩大魔王的機會,絕對不要再回去。
淩北歸低頭給眾人打分。
魚阿蔻撓臉,怎麼感覺淩北歸是在幫自己的樣子?
千麵狐總結,“我再三教過你們,易容易的不是容,而是人,你們應該把自己帶入到這個人的人生裡,做出符合他的裝扮來,給你們不及格的理由淩教官剛才已經說了,還有一點是你們並沒有表現出他曾是富家子弟的特征,而熊貓雖未帶任何貴重物品,但她的用餐禮儀告訴眾人,這人不一般。”
“你們不要總是把這個當訓練,如果出任務的時候你們也這般,那你們定會被人一眼識破,屆時就不是重修三個月這麼簡單的事了。”
“是!”眾人應聲。
“那接下來考偵查…”
魚阿蔻感覺到眾考生打量自己的視線,決定等會所有的考試皆混個及格就好,絕不能再提高自己的知名度。
淩北歸說的對,進了隊就要模糊自己的身份。
隻因她發現大家都帶著層麵具,比如,其外表表現的是個控,當著眾人麵時喝茶隻喝茶,沒有寧願渴死,但她發現私底下更愛綠茶,還有她唇角的痣也是假的。
所以她也必須把自己藏進人群。
於是接下來所有的比賽裡,魚阿蔻都保持著及格的水準。
可就算如此,因第一場的易容比賽,其餘十人都要重修易容課的緣故,這一屆便隻有她拿到了執行者任務證。
魚阿蔻拿到蓋著飛鷹隊與中心攻防部鋼印的綠色執行證,眉眼間的開心與激動怎麼壓都壓不住。
付出果然有回報,她要去給奶奶打電話!
於古背著手走過來,“先彆急著開心,休息一晚明天出任務,Ⅲ級的救援任務。”
魚阿蔻早料到會出任務,隻不過沒想到這麼快。
不過重度Ⅲ級代表這個任務危險不大。
飛鷹隊的任務按照危險度分為四個等級,Ⅰ級是最重的,一般是跨省追擊惡貫滿盈的犯罪團夥,有當場擊殺犯人的特權,臥底是Ⅱ級,救援與支援是Ⅲ級,Ⅳ級是被調去配合地方組織上的行動,但據於古說,飛鷹隊已經有五年沒出過Ⅰ級任務了。
魚阿蔻問:“任務內容是什麼?”
於古拿出地圖攤開在桌麵上,手指點著某處,“這裡是R城的狼口村,此村三麵環山,隻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向村外,是個攻防集一體的極佳之地,因此這裡被‘出坑狼’團夥占據當做拐賣婦女的窩點。”
“出坑狼是今年下半年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團夥,地方上的組織收到線報後立馬出擊,可因出坑狼手上有人質此地又難攻,地方上兩次都無功而返,後來他們決定從山上繞進村,但線人說四天後出坑狼就要有所行動,而穿過山頭至少需要7天,所以地方上求助到了我們這兒。”
魚阿蔻聽的心底冒出座憤怒的火山,山尖溢出火紅的岩漿,岩漿咆哮著要爆發將魑魅魍魎湮滅。
於古說:“你是初次出任務,必須有教官帶領,經過我們的商議,派你去和淩教官同去,你負責將出坑狼一網打儘,他負責被救女同誌們的心理輔導。”
“你們的身份是被女線人騙去的弟妹和弟弟,騙你的原因是線人要拐你,這是線人的照片和杜撰出來的身份資料,你們要背熟。”
魚阿蔻冷著臉接過資料,鄭重的說:“我保證完美完成任務。”
不止完成,她還要捶爆那些人的狗頭!
一天後。
R城通向狼口村泥濘不堪的小路上多了一對小夫妻,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的極長。
妻子頭上包著花頭巾,露出五官清秀的菜色小臉,上身穿著紅底綠碎花新棉襖,下身穿著黑色小腳寬腿褲,手裡艱難的提著大包小包行走。
滿臉麻子的丈夫兩手揣袖子裡,穿著土黃色勞動布做的工裝,工裝領口露出白襯衫的領子,腳踩解放鞋,看到妻子累到走的越來越慢,不僅不幫忙,反而打著哈欠嗬斥。
“能不能走快點?是不是皮又癢了?”
“你彆打俺,俺馬上就走快點。”帶著濃濃口音的妻子立馬艱難的加快了步伐。
躲在暗處放哨的人看到這一幕,悄悄的遛回村去報信。
魚阿蔻和淩北歸交換了個眼神,裝作看不到溜走的那人。
他們現在扮演的是一對小夫妻。
淩北歸的人設是個胡亂搞男女關係、背地裡愛家暴表麵又極其溫和的斯文敗類。
魚阿蔻的人設是懦弱、心腸軟的苦命妻子。
隻不過現在她們不再叫這個名字。
魚阿蔻變成了燕二妮。
淩北歸改成了杜有根。
兩人同時小幅度的勾起嘴角,向狼口村走去。
*
報信的男人跑進村西角一棟泥房裡,興奮的喊:“老大…老大!杜來弟的弟弟來了…咳咳…”男人剛推開門就被空氣上方的煙霧嗆得直咳,忙從門後拿出蒲扇往外扇。
屋裡三個男人嘴角叼著卷煙吞雲吐霧,手中捧著起毛邊的牌。
坐在左側的男人抬腳將男人踹倒,“來就來你大呼小叫的叫個啥?大冷的天扇個p的扇子,給我滾開!一對三。”
“不是啊三當家,”男人揉著腿彎爬起來,“杜來弟她弟媳挺清秀的,而且一看就是被他男人打怕了的,性子軟的很,最關鍵的是他們來沒帶娃,肯定還沒生娃,這樣的小媳婦準能賣個好價錢!”
“真來了?走,咱們出去看看。”坐在上首的男人丟下牌起身往外走。
*
魚阿蔻和淩北歸已到了村口,兩人邊走邊打量著狼口村,村口處是一方池塘,池塘裡水色漆黑,發出衝鼻的臭味。
捏著鼻子快步走過池塘,映入眼簾的是並排的低矮黃泥房,所有的房子都破舊不堪,房頂上鋪著的草把漆黑腐爛,上麵長著雜草與毒菇;半麵熏成黑色的泥牆,泥巴已脫落了大半,露出坑坑窪窪的牆身和麥秸杆。
有幾個麵黃肌瘦的男人蹲在自家破個大窟窿的籬笆院前,靜靜的盯著他們,眼底汙濁肮臟。
耳朵裡聽不到雞狗叫,聽不到孩子玩耍的笑聲,聽不到婦女們扯著嗓門數落孩子的震天吼,這裡隻有呼呼吹過的風哮。
整個村子就像池塘裡的水,死氣沉沉。
透著腐朽與暮氣。
淩北歸不著痕跡的擋住魚阿蔻。
魚阿蔻似怕怕的躲在他的身後,揪住他的衣角偷偷露出隻眼睛往外看。
走到村中心時,兩人見到了這個村裡的第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