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中午可以回京,實際宋初昭在城門等到傍晚也沒看見人。
出去查探的將士回稟,說宋將軍帶了幾車東西回來,結果車輛半路出了問題,被耽擱住了。已經派人在抓緊修車,應該在關城門前能趕到。
宋初昭本是站著等的,後來顧夫人來了,她不能叫這般貴婦與她一起杵在街邊,就在附近尋了個攤子稍坐。
顧夫人是帶著顧風簡一起來的。二人是有過爬牆友誼的同伴,但在顧夫人麵前裝得很老實。
顧夫人見他們目光互相躲避,不知道他們是心虛,還以為是羞怯,便在中間聊天,幫著活躍氣氛。
她抓著宋初昭手說:“我好久沒見到你母親了,想想還有些緊張。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認得出我。”
宋初昭張口便道:“我娘記性好得很,像顧夫人這樣美麗的女人,莫說當初是姐妹,便是隻有一麵之緣,她也不會忘記啊。”
顧夫人聽得大笑,直想親她一口:“你這孩子怎麼那麼會說話?我可真是太喜歡了。”
春冬也笑:“我們姑娘可討人喜歡,誰與她在一起都能高高興興。夫人不知道,賀公這幾日看著都年輕了不少。連傅將軍來賀府,都要被姑娘逗笑。”
宋初昭心說,我又不是個專職講笑話的人。春冬你誇張了。
顧夫人意味深長道:“我看你是忘了你是顧府的人喲。”
春冬搖著腦袋道:“都一樣呀。反正我以後都要跟著姑娘是不是?那也是顧府人呀。”宋初昭扯了下她的衣擺。
顧夫人暗笑:“那等你回顧府來,我定要好好賞你。”
春冬:“謝夫人,謝姑娘!”
宋初昭尷尬,朝顧風簡聳了聳肩。
顧風簡笑了笑,把麵前的茶杯推過去。
宋初昭不明所以,狐疑地端起來,作勢要喝,又被顧風簡抬手按了下去。
顧風簡在杯子邊緣摸了一下,示意她……用來暖手。
顧夫人翻了個白眼,縱然是她的五郎也快要受不了。
說句話能怎麼的?
而且他們顧府是沒有手爐嗎?
顧夫人驕傲地把手爐放到桌上,推了過去,襯得邊上的茶杯略顯寒酸。她和善笑道:“昭昭冷不冷呀?出門得急,忘記帶東西了吧?來,思姨的給你。”
宋初昭其實不大冷,畢竟她在邊關待習慣了,加上有內力傍身,隻要穿得暖和,就不大有問題。她視線一轉,見顧風簡將手縮在過長的袖子裡,就把手爐推了過去,說:“我其實還好。顧五郎你要嗎?”
顧夫人笑容一僵,換成顧風簡低頭笑出聲來。他方才不過是隨意找個借口而已。順勢把手爐接了過來,頷首道:“多謝。宋姑娘。”
宋初昭揮手:“哪裡哪裡。”
顧夫人:“……”得,她不湊熱鬨了。
顧夫人又挑著彆的話同宋初昭聊起來,問了許多賀菀的近況,以及賀菀的喜好,算是給顧風簡一個提醒,叫他仔細記在心裡,彆第一次見麵,就出了差錯。
其實她心裡也清楚,賀菀是個大度灑脫的人,絕不會討厭自己的兒子。
幾人正聊到興起,一人插話道:“許久沒見母親,笑得如此開心。”
顧夫人回頭一看,說:“你從來隻氣我,自然看不見了。”
顧四郎朝宋初昭作揖,打了個招呼,粲然一笑。他身邊還跟著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宋初昭忙站起來,也朝二人行禮。
顧國公裡麵穿著的是朝服,一看便知是剛從官署回來。
他最近天天被夫人訓斥,說他平日板著臉,若是見到宋初昭,怕是得嚇著人小姑娘。
顧國公念著此事,就努力緩和了表情,扯出一個笑容來,說:“這就是宋三娘吧。”
宋初昭見他突地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不由頭皮發麻,好在知道顧國公的性格,也乖巧回道:“是晚輩,顧叔。”顧國公很滿意,想自己一定是做得不錯。他捋了把胡須道:“快坐,不必多禮。四郎,你去打聽打聽,怎麼人還沒來。莫叫人等久了。”
宋初昭跟著坐下,心裡又道,不知道的,真猜不到,今天要接的其實是我爹娘。
一張桌子這就坐滿了。
宋初昭混在一堆顧家人裡,有一種奇特的和諧感。畢竟……
她和這幾人深夜談過心。
就是這畫麵顯得有點奇怪,她歪著腦袋想了好久,也沒察覺出哪裡不對。
這種違和感,在宋老夫人出現的時候,終於讓她琢磨出來了。
她……她現在還是宋家人啊!怎麼就跟顧風簡呆一塊兒了?
宋老夫人是坐著轎子趕來的,麵容間還留著蒼白的病態,氣色比之宋初昭剛回京時,差了不少。可見近日宋家的煩心事的確不少。
與她同行的,還有宋三老爺一家。
宋初昭一直沒有見過麵的大哥也來了,對方比宋初昭大了有五六歲,宋初昭與他完全不熟。倒是不見宋詩聞。
雙方人馬都看見了彼此,宋老夫人視若無睹地扭過了頭,宋初昭扯了扯嘴角,其實也不是很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