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雜草荒蕪的庭院,破敗、頹廢、荒涼, 揮之不去的蒙蒙霧氣縈繞著, 將這方庭院的天空染出與外界不同的陰鬱。
程昱正站在等人高的雜草邊,細密晃動的草葉遮擋了他的視線。
微涼的風悠悠穿過草葉, 帶來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聲。
程昱側耳傾聽了一會兒, 發現這聲音竟然是戲腔。
蒼冷詭譎的庭院中陡然傳來這樣的戲腔,程昱當場就寒毛就全部豎起。
本能地覺察到不對,程昱想也不想就要離開庭院。
可是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量拴住了他,讓他的身體不受自己控製地,撥開麵前細密的草叢, 一步一步地朝庭院深處走去。
乾涸剝落的古井旁,站著一個穿戲服的背影,那人背對著程昱, 一手指天一手垂下指井, 仰頭入情地唱著什麼。
頭皮炸裂的恐懼感越來越深了, 程昱非常想要後退, 可是他的雙腿卻愈發不受控製地上前, 甚至生出一種急迫來。
“柳卿!”
這是他的聲音又不是他的聲音,程昱驚慌地想要捂住自己的嘴。
然而那名戲子已經聽到了程昱的聲音, 風姿綽約地轉過身,一雙含情目似喜非哭地凝視著程昱。
方旭?
程昱心頭一驚, 然而他卻根本喊不出這個熟悉的名字,口中卻不受控製地喚著陌生人名:“柳卿、柳卿……”
“玉郎,你終於……來見我了……”
方旭模樣的戲子卻已經落下淚來, 朝程昱伸出手。
程昱不受控製地走了過去,竟然摟住了那個方旭臉的戲子。
“玉郎,我等你這麼久,終於等到了你,你是來陪我的嗎?”方旭臉的柳卿仰著臉癡癡地凝視著程昱。
被迫與同組藝人虐戀情深,程昱內心翻滾地快要嘔吐出來了,可是身體卻不受自己控製地深情款款。
那方旭臉的柳卿又是怨又是癡地瞧著程昱:“玉郎,你可真是狠心啊,我在冰冷的井裡等了你這麼久,等的麵目全非心神瘋癲,早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模樣,你再看我,現在這樣你還喜歡嗎?”
程昱本能地覺得不要看,可是身體壓根不受控製,淺淺微笑著看向了那個方旭臉的柳卿。
就見柳卿臉上帶笑的俊臉仿佛假的一般碎裂了,露出了一張爬滿了屍蛆,泡的腫脹變形的臉。
那張臉上的含情目暴突著,幾乎要從臉上掉落。
“玉郎,你看看呀,我為了等你等成了這般模樣,可是你還是沒有下來陪我,我真的好恨好恨啊……”
柳卿陡然變臉,雙手指甲也突然暴漲,猙獰地掐住了程昱的脖子,惡狠狠地道:“玉郎,下來陪我吧,陪我一起,永永遠遠地陪著我……”
程昱被掐的雙眼翻白,掙紮中他從兜裡摸到了一個硬物,本能地劃向了柳卿的那張臉。
“啊——”
隻聽一聲尖叫,窒息的感覺如潮水般褪去,程昱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居然站在了一處走廊中,前方不遠處就是那扇鎖著鎖鏈的大門。
然而當程昱的目光從大門處收回來時,他的臉色就猛地一白,驚恐地想要後退。
隻見走廊陰暗的角落中,靜靜地站著一個蒼白的小男孩,小男孩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了。
對上程昱的目光,小男孩咧嘴朝程昱笑了,露出一口如同匕首般交錯的利齒。
“鬼……鬼啊!”
程昱連滾帶爬地朝劇組的方向跑去,好在這會兒劇組的人也正推搡噪雜地朝這邊走來,程昱不過跑了一會兒,就看到自己同組的三個人,還有副導演場務都朝這裡走過來。
看到程昱,這些人臉上都露出擔憂的表情。
“程哥,你剛才是怎麼了,悶頭朝這邊跑,我們怎麼拉都拉不住你。”
同組一個小男生走過來扶住程昱關切地問道。
副導演也皺眉道:“程昱,剛才大家跑過來說你出事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程昱打了個哆嗦,看到方旭也走過來想要詢問,頓時驚叫了一聲後退半步,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同組藝人們還有工作人員麵麵相覷。
方旭自己也忍不住道:“昱哥,你是不是眼花了,剛才我一直在找線索啊,從頭到尾都沒有出去,還有昱哥,我們又不是封閉式做任務,每個人身邊跟的都有攝影師,你說是我引你出去的,那看看攝影師的機子不就知道了。”
其他人也點頭稱是,一行人於是浩浩蕩蕩地去了程昱小組所在的地方,找到了跟拍程昱的攝影師。
那名攝影師也莫名其妙,他按照要求打開了攝影機,攝影機裡隻出現程昱自己悶頭離開的場景:“當時我喊了程哥一聲,可是程哥就悶著頭朝前走,我還以為他是內急要上廁所呢。”
程昱聞言臉色瞬間鐵青。
因為出了程昱這檔子事,劇組隻能暫停今天的拍攝,吩咐大家暫時休息一下,不要精神崩的太緊了。
程昱心情沉鬱地回到了房間中,對著銅鏡扒開了衣領,模糊的銅鏡中清晰地映出他脖頸上指痕的淤青。
因為劇組要保持大宅子的古色古香,所以拍攝的過程中儘量減少現代元素出現,就連程昱幾個人的住處都沒有現代化的用品,所以程昱才隻能照銅鏡。
這會兒照了銅鏡以後,程昱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隻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果然不是自己的幻覺。
就在程昱瞪著銅鏡中淤青的時候,房間裡突然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經過上次的教訓,程昱這回反應快多了,趕緊轉身掃視了下房間,冷嗬道:“誰!”
這一看不當緊,又把程昱嚇的夠嗆,房間陰暗的角落中赫然站著那名男童,男童咧嘴朝他笑了。
程昱喉嚨一緊,死死地盯著那名詭異的男童,緊繃的聲音中含著顫抖:“你為什麼要跟著我,我又沒害你。”
然而那名男童並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木木呆呆甚為詭異地盯著程昱。
窸窸窣窣的聲音更響了,程昱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跑去,可是還沒有跑到門口,房梁上突然垂下一尺紅布,蛇一樣纏上了程昱的脖子,扯著程昱的脖子開始往上拉。
程昱拽著那紅布狼狽地吐著舌頭掙紮著,淚眼模糊地死死盯著那男童。
就見男童的臉陡然陰沉下來,麵上黑氣遍布,張開嘴發出一聲刺耳尖銳的怪叫,縱身撲了上來。
程昱閉上眼心道:我命休矣!
然而預想中血肉撕裂的痛苦並沒有出現,那詭異男童撲上來後,程昱噗通一聲直接掉了下來,捂著脖子拚命咳嗽了起來。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房間中的一切,隻見那名詭異男童和一段紅布纏鬥在了一起,男童格外凶殘,手口並用,撕拉一聲將紅布撕成了兩半。
瞧著激鬥的兩個非人類,程昱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從兜裡摸出了那枚鑰匙扣。
鑰匙扣上的黑色不見了,露出了晶瑩剔透的石頭本體,那上麵的小像正是麵前這名男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