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大雨滂沱。
摩天大樓前,一襲筆挺西裝的男人渾身儘濕,用力擁吻著身前撐著傘的女子,吻的用力而動人。
街角處,一輛房車停在路邊,燈光一閃一閃。
男人嗬……
楚然靜靜放下了攬著沈禦的右手,左手穩穩撐著雨傘,仍舊仰著頭,承受著沈禦的吻。
也隻是承受,再沒回應。
唇一動不動,眼神再沒剛剛的欲語還休,隻剩清明一片。
似乎察覺到她的異常,沈禦終於慢慢停下了,氣喘籲籲,唇色比以往殷紅了些,額角的碎發還滴著雨水。
他望著她,眼底的情動消散了些,卻仍舊溫柔,他說:“我有件事想對你說。”
楚然眯眼笑開:“我也有件事想對你說,”想了想,她補充,“你先說。”
沈禦更溫柔了,他一手將她方才有些亂的長發整理好,一手靜靜伸到口袋中,再伸出,手心靜靜躺著兩枚戒指。
楚然挑了挑眉。
卻見沈禦將其中大些的男戒戴在自己的中指上,而後將女戒遞到她眼前,鄭重道:“嫁給我。”
楚然倒不意外沈禦又找回了這對戒指。
小棺材對珠寶香氣很敏感,它早就在沈禦身上嗅到了戒指的味道。
所以如今,她隻是異常平靜的望著那枚戒指,不得不說,原主定製的戒指真的很精致,被沈禦那骨節分明的手拿著更是誘人。
可惜了。
楚然看了眼自己右手腕,她已經完成任務了。
“然然?”她長久不言語,沈禦困惑又不安,出聲問道。
楚然抬頭笑了笑,攏了攏有些亂的長發,還好,她的頭發還乾著,不至於狼狽不堪:“沒事,沈先生。”她回應,而後緩緩接過了戒指。
沈禦笑開,聽見她的話卻又皺眉:“你可以不用這麼稱呼我。”
倒是第一次糾正她的稱呼。
楚然笑意漸深,他們這種人啊,對喜歡的人總是連一丁點小事都斤斤計較,對不喜歡的人,則死了都懶得關心一句。
“還是叫沈先生吧,我喜歡。”她靜靜把玩著那枚鑽戒,頭頂的黑傘將她的臉色遮的不明。
沈禦心中升起一陣不安。
而這不安,很快得到了證實。
楚然抬頭,語氣輕描淡寫中甚至夾帶著幾絲溫柔:“沈先生,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情形,你熟悉嗎?”
話落的瞬間,天地一白,閃電過後,一陣雷聲傳來,雨下的更大了。
沈禦眼底一僵,繼而想到什麼般睜大雙眸,不可思議的望著她。
楚然仍舊笑著,問的無辜:“怎麼了,沈先生?”
沈禦抓著她手臂的手驀然鬆開,腳步都倒退一步,退出了她的雨傘遮擋的範圍,傾盆大雨再一次砸在他身上,像極了那一日,楚然在雨中苦苦哀求他的那一日。
可即便這般,他的背仍舊挺的筆直,雙眼一動不動盯緊她:“你恨我?”問出這話的瞬間,眼底隱隱有些許驚懼。
楚然搖頭,實話實說:“不恨。”臨死,原主的心裡都是對蘇雅的恨,恨她奪走了自己的禦哥哥。
對沈禦,原主最大的情緒是絕望,鋪天蓋地的絕望積壓在心裡,每每想到,都讓人喘息不過來,比對蘇雅的恨更刻骨銘心。
沈禦眼神勉強亮了亮。
“也不愛。”楚然補充。
沈禦的眼神深邃漆黑,再看不見任何其他情緒。
“是嗎?”他反問,聲音極輕極溫柔,好一個不恨不愛,可他不信,“如果真的不恨不愛,報複我做什麼?收下戒指又做什麼?”
“你們這種人啊,總是一口一個‘我啊我’的,永遠覺得旁人當以你的喜惡為主……”楚然歎息,“沈先生,蓄意的接近你,真不是報複你,當然,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好受些,你便這樣想好了……”
說著,她低頭打量著手中的鑽戒,“至於這枚戒指……”
沈禦目光一動不動死死盯著她。
楚然開口,說著沈禦當初一模一樣的話:“我收下它,是為了現在……”話落,她一甩手,戒指劃破雨簾,飛到一片草叢之中。
“楚、然!”沈禦一字一頓叫她的名字,咬牙切齒。
“不要這麼暴躁,沈先生,”楚然眯了眯眼睛,“當初你可是毀了整個楚家呢,而我,還幫了沈氏,給了你文件,隻扔了你一個戒指而已。”雖然幫他隻是為了擊潰他最後一道防線而已。
提到毀了楚家,沈禦眼底的淩厲果然暗了些,下一秒卻又想到什麼:“是季笙的條件嗎?”他厲聲問。
“什麼?”
“季笙給了你文件讓你幫我,條件是要你到他身邊去?”說到這裡,他眼底的晦澀都清亮了幾分。
楚然不得不承認,沈禦很聰明、很理智,她也的確答應了季笙,可惜,最大的原因,真的是因為不恨不愛而已。
見她不言語,沈禦更是覺得自己猜對了,他上前,抓著她的手:“將文件還給他,我有本事度過這次難關。”
楚然看了眼他抓著自己的手,抓的很緊很執拗,沉吟片刻,她靜靜低語:“可是……戒指我已經扔了……”聲音幽幽。
沈禦一頓,繼而反應過來,臉色一喜:“能找到的。”語畢,轉身,走到草叢旁。
頎長的身姿,彎在草叢裡,翻找著一枚小小的戒指。
楚然眯著眼睛,打量著那個背影。
“咚——”沉沉一聲響。
楚然抬頭,一旁的摩天大樓頂,有一個地標性的鐘表,此刻,時針正指向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