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嬤嬤笑眯眯的看著蘭妱,道:“蘭夫人,大人前日已經向陛下遞了折子,為蘭夫人請封誥命,蘭夫人以後就是我們大人正式的夫人了。陛下已經準了折子,現在禮部正在依禮為夫人準備誥書,想來就算年前趕不及,明年初夫人也必能拿到誥書了。”
蘭妱驚住。
誥命,誥書?
她,她不過就是一個妾侍,說是側室,不過是說著好聽罷了,就是那日她駁斥周寶薇,也不過就是打打嘴仗,心裡其實並不曾妄想。當年她被接進太傅府,被嬤嬤“教導”著,就知道自己會是什麼樣的命了,不過是掙紮著,哪怕是那樣的命也想要努力得到更多的尊嚴和自由罷了。
可是......
他竟然為她請封了。
雖然她知道鄭愈這般做,應當是出於多方麵的考慮,而不是為了她。大概是他需要自己有這麼個身份去拒絕南平侯府的親事,拒絕他祖母大長公主施加的壓力吧,或許還有朝堂上立場的考慮,但蘭妱心裡還是很有些感動。
她不是不知感恩之人。
她知道外麵那些流言看似壞的是周寶薇的名聲,但實際於她才可能是真正的催命符,因為那些流言,大長公主和南平侯府必定十分惱怒,尤其是大長公主,她是鄭愈的祖母,她這樣一個背著狐媚之名的妾侍,她完全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想怎麼處置她就怎麼處置了她。
但現在,他為她請封,她再不是可以隨便輕侮,隨便打殺的妾侍,所有事情都不一樣了。
饒是蘭妱素來冷靜,此時鼻子和眼睛也都有些酸意。
***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她甚至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因為自那日從大長公主府回來,接著近一個多月以來,鄭愈都再未踏進她的院子,兩人連麵都沒再見過一次。
起初她也並未在意,因為他之前早就跟她說過,他不會常過來。所以她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一直到快年底一個多月他都未再出現,她到底還是有些忐忑起來。
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之時他情緒有些不對她是察覺到一些的,但她覺得那是因為大長公主的緣故,跟她沒什麼關係。可是,跟她有沒有關係也好,現實就是,外麵都是她狐媚的流言,而他卻像是把她放在內院給忘了。
這於她的處境可不是什麼好事,雖然後院裡許嬤嬤等人對她也沒半點輕慢,許嬤嬤甚至言稱自己年邁,逐漸把內院,還有她手頭上管著的幾個產業都轉交給了蘭妱打理,道這是大人的意思。
但一直不見他的人影總還是讓她有些不安。
***
原來他隻是外表和言語冷漠。
蘭妱歎了口氣。
她從來不是沒心沒肺,自私冷血之人。她初時隻覺得他生性冷漠,言辭太過毒辣,就好像他的那把青鋒劍那般冷硬鋒利,雖無堅不摧卻讓人遠遠看著都膽寒,可是不過是短短相處幾次,忽略他的冷言冷語,她竟然覺得......其實他也挺可憐的。
想到這乾乾淨淨的內院,想到他送自己的雪狐裘衣,送自己的暖玉,還有,現在聽到的,竟然為自己請封,才發現他的冰冷可能不過都隻是一張外殼了。再想到他那時對自己的“直接”,她明明感覺到他的欲-望,可是自己隻是一時不能適應,他便克製了自己抽回了身......
其實他是一個還不錯的人吧。用冷漠包裹著,內心對人其實很周到。
她覺得,雖然她被養在蘭府,失去了自由,但和他相比,她的遭遇好像簡直都不足一提了。他雖然那麼多親人,但卻都是摻著刀子相處的親人,他不變成這樣,怕是早就不知骨頭都被埋在何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