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2 / 2)

權臣的掌心嬌 五葉曇 11539 字 8個月前

想到這裡,他摩挲著她的頭發,又道:“年底我都會比較忙,不若今日從大長公主府回來,你便直接回蘭家住上一兩日,年前回來即可。聽說你兄長在煙來鎮買了個鋪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讓秋雙去跟成管事說。以後想回去,打發人跟我說上一聲就行。”

蘭妱怔了怔,隨即便反應過來,他是允了她以後可以隨意回娘家。

她知道家裡正在商議年後鋪子開張的事宜,的確很想回去看看,聽言忙高興的謝道:“多謝大人。”

鄭愈掃了一眼蘭妱眉角揚起的模樣,道:“打算開什麼鋪子?”

蘭妱笑道:“大人不知,妾身家中原本是世代開筆墨鋪子的,就叫蘭墨齋。我父親和兄長都有祖傳的製墨技藝,隻是,我被太傅府接到京城之前那年,祖父摔斷了腿,又染了惡疾,父親不得已才賣了那鋪子。”

“也正是因為太傅府幫我祖父請了名醫治療腿疾,家裡迫於恩情才讓太傅府帶走我的。”說到這裡麵色黯然了下來,聲音也低了下去。

不過這黯然也不過片刻,她振作了下,又笑道,“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我大概也不會遇到大人,我以前一直隻想嫁個老實人,簡簡單單的過日子。”

老實人好啊,生活能完全由自己做主,也不必擔心他在外麵玩什麼花樣。這世上達官顯貴有幾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外麵名聲很不錯的,其實內裡到底如何也難說,尤其是年老色衰之時,還跟防狼似的。

鄭愈掃了她一眼,嫁個老實人?不過他也懶得跟她計較。

他卻是注意到了她前麵的話。

他就是在陰謀算計中出生長成,陰謀論幾乎融進了他的骨血,不過他心中懷疑,卻並未出聲。

蘭妱完全沒發現自己話中的不妥,又高興道,“大人,我幼時也曾跟著父親和兄長學過製墨,回頭我幫大人製一方特彆的蘭墨可好?”

“蘭墨,”鄭愈低聲重複了一句,看她兩眼亮晶晶的看著自己,像是個求賞的孩子。她真的是特彆容易滿足,真是奇怪又矛盾的性子,他笑道,“好,那我等著。”

***

兩人巳時出發,約莫午時前到了大長公主府。

管家迎了兩人進廳,綠禾已在廳中等候,見到二人,便上前請鄭愈去大長公主書房說話,道是大長公主吩咐了,讓她先服侍蘭夫人在廳中先坐一會兒。

鄭愈皺眉,蘭妱便低聲道:“大長公主必然是有事情和大人相商,妾身在此等候大人即是。”

鄭愈看了她一眼,便放了她的手,道了聲“好”便往裡麵去了。

綠禾由始至終眼觀鼻鼻觀心,但鄭愈和蘭妱兩人的互動卻全部落入了她的眼底,不禁暗暗心驚。

她自幼就跟在大長公主身邊,對鄭愈也有一定的了解,若說上一次鄭愈和這位蘭夫人來時,那“寵愛”看起來到底有些流於表麵,真假難辨,但此次兩人之間自然的親昵,還有蘭氏眉宇間的嬌羞依戀卻是半點騙不了人的。

女人的直覺向來驚人。

竟然,是真的嗎?

***

鄭愈進入大長公主的書房,再想不到看到的會是太子妃周寶蘊。

他們已經許多年未見。

周寶蘊打扮得很簡單素淨,粉藍色暗花的錦襖配素色長裙,頭上不過隻是簡單插了一支翠玉簪子。她知道,他從來不喜歡彆人花枝招展的在他麵前晃。

她聽到他入門的聲音,轉過頭來,喚了一聲“愈表哥”,聲音中是無儘的複雜。

這書房的窗戶,隔著園子,遠遠對著大長公主府的外院大門。剛剛她站在這書房,就見到了那個刻在她心裡從來沒忘記過的身影,隻是,步伐更沉穩了些,氣質更內斂了些,卻自添一股威勢。從他下馬車,一路牽著那個嬌小的女子,踏著積雪,穿過回廊,進入院內,都落入了她眼中。

她不由得憶起,多年前她常常看著他在雪地中練劍,練完劍,她拍手叫好,然後她陪著他一起回房,可是他卻很少跟她說話,常常不理她,更是從來也沒有拖過她的手。

“愈表哥。”她喚道。

眉眼依稀,但卻比以前更深,更冷,也更讓人看不透了。但有一樣是相同的,他站在那裡,還是那樣穩如泰山,讓人覺得比什麼都牢固,可靠。

她本來以為再見到他時自己能保持住鎮定,畢竟已經這麼多年過去,當年其實也是她自己放棄了他,選擇了“愛慕”自己的太子朱成禎。

可是隻消一眼,她便知道錯了。

她竟然發現,那壓在心底的感覺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強烈。

或許,若是她過得好,過得幸福,這種失落的感覺不會這麼強烈。可是,她雖是太子妃,卻過得如履薄冰,且早已沒了將來,而他,卻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侯府棄子,而是位高權重的權臣了。

鄭愈看見書房裡的周寶蘊,似乎稍有些意外,但麵色卻也沒什麼變化。他平淡道:“祖母呢?”

並沒有給她見禮。

他這般反而讓周寶蘊心中生了些喜意,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直來直去,並不曾因為她是太子妃而改變。甚至,讓她產生錯覺,好像他們兩個從未曾分開一般。

她道:“愈表哥,是我求了外祖母,想要跟你單獨談一談。”

鄭愈稍有詫異,他扯了扯嘴角,帶了些難以察覺的嘲諷道,“難道是太子殿下有事,就讓你來見我?我想他直接見我會比較好,雖然,應該也沒什麼用。”

雖不中亦不遠矣。

周寶蘊麵上閃過一絲難堪,苦澀道:“愈表哥,是我自己想見你的。從你當年離開京城去北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了,久到,好像已有一輩子。”

鄭愈:......

他轉身就向著門口走去。

“愈表哥。”

她知道他的性子,他真的會直接出門不顧她而去,她哀求道,“就一點點時間,給我一點點時間。愈表哥,想要將寶薇嫁給你,其實最初是我的主意。當年我未能反抗父親和母親,嫁去了東宮,此事一直是梗在我心上的刺。我知道,所有事情都不可能再回到從前,我的命,也因為我一時的軟弱而注定了是什麼樣的結局。”

“但我卻不想我的妹妹跟我一樣,陷入這樣的命運。皇後娘娘,她已經打上了我妹妹的主意,想要將她嫁去西坪甘家。我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因為如此,將來他們要廢黜我的時候,卻還能牽製著大長公主府和南平侯府,哪怕我死了,大家也仍然能維持著和和氣氣的關係。”

“這世上,我想不到任何人,能幫我解開這個結,也沒有任何人,讓我還總是試圖想著去抓住點什麼,哪怕是虛妄的,也總想要還有那麼一點念想。愈表哥......”

說到這裡,她眼睛裡有兩道清淚滑下來,在淨白的麵上,明明表情平靜,卻極觸動人心。當年,她可是京城第一美人,現在的京城明珠,她的妹妹周寶薇在她麵前都是不夠看的。

鄭愈轉身看她,道:“現在,哪怕我已經有了一位夫人,你們南平侯府還是堅持想要把他們的嫡女嫁給我嗎?”

他說得很平淡,其實就是不想理會她的那一番彎彎繞繞,似語還休,意涵豐富的話,但聽在周寶蘊的耳朵裡卻是有另一層深意,她的麵色猛地漲紅。

當年她對外祖母常寧大長公主想將她許配給鄭愈,遭到了她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幾乎是整個南平侯府的激烈反對,她祖父幾乎禁了她的足,不允許她再踏入大長公主府,也不允許她再見鄭愈。

可現在鄭愈已經這麼打南平侯府的臉了,他們南平侯府卻還要上趕著把嫡女嫁給他。

周寶蘊苦笑,帶了些淒色道:“愈表哥,世人本都是如此,你又何苦怪他們?”

她道,“不說彆人,愈表哥,就是現在你的那位夫人,如果你不是現在的鄭愈,不是現在的次輔大人,她又如何會嫁給你,蘭家又如何會將她送給你?”

鄭愈從進入房間一直未變過的麵色終於沉了下去。

他慢慢卻字字如錘道:“我的夫人,她的意思,蘭家的意思從來都不重要,她入鄭府也好,成為我的側室夫人也罷,都隻是因為,我願意娶而已。我要娶誰,不娶誰,從來都是由我來決定,和他人無關。太子妃娘娘,以後還請慎言,她現在是我的夫人,已不再是蘭家之人,不是你,可以輕賤的。”

周寶蘊怔怔的看著他,他竟然這般護著她,而且......她的心像是被什麼墜著,越墜越疼,直至近乎喘不過氣來。

他這話,初聽,是在維護他那位蘭氏夫人,還有拒絕娶寶薇的意思,可是周寶蘊本就聰慧,再多年為太子妃,心思更是細密,她把這話放在嘴裡咀嚼上一番,立即便又嚼出了另一層意思。

他說,他想娶誰,會娶誰,從來都不是由他人的意思決定。

那麼當年,他沒有娶她,並不是因為他們南平侯府的拒絕,也並不是因為她放棄他,選擇了太子,而隻是因為他不願意娶而已?

不,周寶蘊搖頭,當年他一無所有,拿什麼娶自己?他不可能是這個意思,他也不可能那麼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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