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教授的喪事是學校的領導帶著辦的。
安樣跟沈閣參加完葬禮回去的。
傅遠把他們兩個送到火車站。
“安同誌，以後關於農業方麵的事情，跟我對接就好，目前實驗室還是以你之前提交上來的實驗為主，我們會把教授生前的實驗全部都做完的。”
安樣點頭，他們都會帶著曲教授的希望活下去的。
每個人都會。
安樣跟沈閣是在離開家第十天回來的。
這會已經是九月下旬了，回來也沒有發電報，下了火車就坐長途汽車到縣裡，再走路，加上坐老鄉的牛車到的。
到家是下午三點多。
安樣進了軍區才算是鬆了一口氣，離開這麼多天，真正回到家裡之後，才發現這裡沒有任何變化。
這會特彆的涼爽，也沒啥事，大家夥都聚在一起說話嘮嗑，打牌。
看到安樣跟沈閣回來，也都熱情的打招呼，都知道他們夫妻倆去了帝都，說是任務，軍區的人都是知道的，隻要是任務，再多嘴的人也不會打聽。
安樣跟人笑著打招呼然後才算是到家裡。
把包袱放到一邊。
“還真是想家。”
沈閣看著茶壺裡的水還是涼白開，院子裡也乾乾淨淨，繩子上還晾曬的是幾個孩子的衣服。
“嬸子照顧的挺不錯的。”
安樣也發現了。
“晚上我們再去道謝吧。”
沈閣坐下來看著安樣。
“路上的時候我覺得你心情還很低沉，這進了院子好像就變的不少。”
安樣揉揉眼睛。
“因為我進了軍區看到大家夥臉上的笑，就知道一定要好好生活。”
說完還主動地在沈閣臉上親了一下。
沈閣還沒反應過來，有一瞬間愣住。
然後淺笑了起來。
“你能想明白就好，我本來還很擔心。”
安樣站了起來，伸展了一下胳膊腿。
“不用擔心我，去燒水，趕緊換衣服洗漱一下，然後再做頓飯，我看看菜園子裡的菜肯定都老了很多。”
說著就鑽到了菜園子裡。
沈閣站起來去壓水，然後倒鍋裡，開始燒熱水。
沈期正在外麵跟嚴律己玩，就有彆的小朋友跑到他身邊。
“沈期，你爹娘剛剛回來了，你不回家看看嗎？”
沈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就把手裡拿著的東西給扔掉，開始往家裡跑。
安樣剛剛洗乾淨一個番茄坐在院子裡吃起來，就被跑回來的沈期一把抱住了。
安樣推都沒推開。
“娘剛剛到家，還沒換衣服呢，你還不鬆開。”
沈期還使勁抱著，就是不鬆手。
安樣也是無奈，也就沒再硬推。
過了好一會，沈期鬆開手，一本正經的看著安樣。
“娘下次再出去，要記得跟我講啊，我很聽話的。”
說著眼睛就紅紅的。
安樣捏捏他的小臉蛋。
“我們家沈期還生氣了啊？娘是走的太著急了，因為有個很好的奶奶，我必須要很快很快的去見她，所以才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沈期抿著嘴，想生娘的氣，但是又知道不可以。
“那娘答應我，以後一定要提前跟我說。”
安樣還是第一次見到沈期生氣的樣子，還挺好玩的，捏捏小肉臉蛋。
“好，娘記住了，以後一定不會忘記。”
沈期還是心裡有些生氣的，但是覺得爹娘養他們已經很不容易了，他就不說了。
“那好吧，我原諒娘。”
沈閣燒好水從堂屋裡出來。
“沈期回來了，來，讓我看看。”
沈期乖乖的跑過去，讓沈閣給抱起來。
“爹也辛苦了。”
沈閣覺得這兒子幸好不是都跟沈途一樣，心裡是確實被安慰到。
“好，你奶奶呢？”
安樣把手裡的番茄也吃完了。
“奶奶在家裡乾活，我自己出去玩。”
沈閣點頭，挺不錯的，很聽話又獨立。
“安樣你先去洗吧。”
安樣盛好水到洗澡的屋子裡，也不冷，洗澡也很快，主要是路上有些累，還有車上的味道不好聞，洗完換上乾淨衣服，整個人都舒服很多。
她剛剛出來，陳嬸就過來了。
“我出去找沈期，那個嚴家的孩子說他回家找爹娘了，我就猜到是你們回來。”
沈閣提著一個桶進去洗澡。
安樣坐在堂屋裡跟陳嬸說話。
沈期就跟黏在安樣身上一樣，就靠在她的懷裡。
陳嬸笑嗬嗬的看著。
“沈期可真好帶，再來仨這樣的都沒事。”
沈期聽到誇自己，衝著安樣笑笑。
安樣點頭。
“確實他其實很聽話，睡覺也不蹬被子。”
說完想起來家裡還有三個。
“他們三個還成嗎？”
陳嬸哎呦一聲。
“我之前就經常帶他們，還不知道他們啥脾氣，不過也興許是上學了，外加上有沈練管著，都挺聽話的，放學就寫作業，吃飯，出去玩會按時回家，不過就老念叨你們倆，特彆是沈途，那個小嘴一天能問八百遍，嘴裡是三句話不離你。”
安樣聽著趕緊點頭。
“聽嬸子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這可算是沒白養。”
陳嬸聽著就知道她開玩笑。
“你啊，對了，你們的事咋樣？那個曲教授還好不？”
她知道的也不怎麼清楚，就聽說是帝都的那個教授病了。
安樣抿抿嘴。
“走了，我跟沈閣參加完葬禮回來的。”
陳嬸心裡咯噔一下。
“我就說，你們咋慌慌忙忙的就去，唉。”
安樣覺得曲教授走的時候是沒有任何遺憾的，這就很好了。
“說起來，我跟沈閣正說要晚上去給您道謝呢，這家裡收拾的還這麼好。”
陳嬸瞪了一眼安樣。
“你這就見外了，跟嬸子說啥謝不謝的，咱們這一家人。”
又說了一會話，陳嬸也知道他們都累，站起來也就走了。
沈閣洗澡就更快，收拾完，把臟衣服放到大盆裡先泡著。
沈期是哪裡都不去，就在家裡玩。
安樣到院子裡給摘了一筐黃瓜，老的全部都給醃起來。
還有長好的番茄，也都摘完，爛的就直接喂給鴨子，好的泡到水裡，涼絲絲的，晚上就當水果吃。
晚上擀的麵條，炸的雞蛋醬，切得黃瓜絲，還有番茄片，準備做炸醬麵。
配上番茄湯。
沈練他們放學都是先回家的，是一起商量好的，要先回家看看爹娘回來沒？
他們老遠就看到家裡冒煙了。
“爹娘回來了。”
一個個跑的可快了。
沈閣洗完澡，就先去了軍區，他那邊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安樣自己在家裡做飯。
“娘。”
“娘。”
“娘。”
安樣被接連三聲叫的差點魂給叫出來。
“我在廚房呢，叫啥啊？”
就連平時都很穩重的沈練都笑嗬嗬的，書包沒來得及放就跑到了廚房裡。
“娘，您可回來了。”
安樣把雞蛋醬給炸出來。
走的那天做的豆腐，陳嬸應該是拿走了，畢竟也放不了多久，不吃就壞。
“是啊，回來了，回來給你們做飯。”
沈途衝到安樣身邊使勁抱住。
“娘啊，我好想好想好想您，做夢都想。”
沈練跟沈餘站在旁邊就看到沈途這麼誇張。
安樣手裡還拿著鍋鏟。
“我知道你想我，先鬆手，我還要做飯。”
沈途聽到做飯，倒是哦了一聲，趕緊把手鬆開。
“娘，彆耽誤您做飯。”
安樣哼了一聲，這個臭小子，就是想吃飯。
沈練探頭找了一圈。
“爹呢？他沒回來嗎？”
沈途也終於知道哪裡不對。
“對哦，我爹呢？”
安樣把醬盛到碗裡。
“你們可算是想到他。”
說完就要刷鍋，一會把麵煮了拌上醬就好。
“去工作了。”
沈練長哦了一聲。
“娘，那我們去寫作業了，不耽誤一會吃飯。”
說完還抓這沈途一起出去。
安樣看著這幾天，沈練應該還不錯，作為大哥管的真不錯。
沈閣是在辦公室裡跟趙政委還有陳師長一起說話。
“大概就是這個情況。”
趙政委也是沒有想到，明明去年說是回去好好治療的。
“行，我到帝都去開會的時候，去看她。”
她的離開是國家的巨大損失。
曲教授做出了很多貢獻，也寫過很多本書，被很多人喜歡著。
趙教授把他這段時間的工作又給到沈閣。
“能辦的我都給辦了，這些都是需要你簽字的，你拿回去看看。”
沈閣拿上資料才回去，在辦公室忙到八點然後回家。
安樣他們下午的飯早就吃完了。
正帶著他們在屋後麵夠熟的柿子。
家裡摘柿子的工具早就做好了，一根大長棍，前麵綁上鐮刀，鐮刀下麵給縫上一個布袋子，這樣割掉柿子就能掉到袋子裡，差不多就正好。
有些暗，沈練拿著手電筒給照著。
安樣勉強給夠下來兩個，這柿子是那種大的品種，一個放到手裡都有手掌大。
“走，先回去。”
沈練他們都好高興。
“娘，給我們還煎柿餅吃吧，我覺焦脆的更香。”
沈途想起來那次吃的就覺得下午吃的炸醬麵不當飽，他又覺得餓了。
安樣手裡拿著這兩個。
“沒事，咱們樹上還多著呢，等到時候全部熟了，想吃什麼樣的都有。”
說著就都走了門口。
沈閣在門口背手站著。
“我也還沒吃飯呢，都有啥？”
沈練看到他爹，一下子就衝上抱住。
“爹，您下午咋不回來吃飯？”
沈閣哼了一聲。
“乾活工作養你們。”
沈練嘿嘿樂了起來，他真的覺得今天好幸福。
“娘做了雜醬麵，麵沒有煮完，等您啥時候回來啥時候給您煮。”
說著就進了院子裡。
安樣就給他煮上兩碗麵條也不用燒地鍋，就打開煤火爐煮一下就成，有現成的醬。
那兩個柿子還有一些不軟，要放一下，等到蘋果熟了，柿子跟蘋果密封放在一起，柿子就熟的更快一些。
沈閣工作的時候還沒覺得餓，這會聞到香氣就更餓了。
安樣看他吃的有些快，拿了糖蒜給他。
“以後工作再忙也要回來吃飯，不然胃會受不了的。”
沈閣正想說句呢。
沈途就在旁邊接了一句。
“娘說的對，吃完可以再回去工作啊。”
沈閣無奈的看他一眼，然後長歎一聲。
“這有些人啊，還不如不見呢。”
沈途看著他爹吃，還真的有些餓，完全沒在意沈閣說的話。
“娘我想吃個燉的雞蛋，能做嗎？”
安樣看著煤火爐子上的火。
“能做，沈練你們呢？吃不吃？”
沈練也趕緊點頭。
燉的雞蛋不難弄，找個大海碗，裡麵打上四個雞蛋，打散，倒上熱水，蔥花，鹽都放進去，然後連著碗都給放到篦子上麵。
沈閣看著安樣。
“我覺得我之前的想法是對的，等到長大了，就住的離他們越遠越好，不然這一個個的，張口都是我餓了，不行，養不來。”
他們幾個都在旁邊聽著。
沈練先是反駁。
“爹，把沈途分出去就好，我養你們。”
沈途還沒來及說話就被大哥給賣了出去。
“大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不是你弟弟嗎？”
沈練抿嘴看著他，然後搖搖頭。
“現在是，以後是不是不一定。”
沈途著急，但他嘴厲害。
“大哥，彆這樣嗎？我們是一輩子好兄弟，是不是？”
沈閣衝著安樣眨了一下眼睛，然後悄悄的過去說話。
“看到了嗎？內訌。”
安樣拿他們是沒辦法。
“你自己把自己的碗洗了，就知道逗他們。”
沈閣笑著站了起來。
沈練還在跟沈途爭。
“好，停，那都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你們爭啥呢，把你們這些天的作業，老師批改過的也可以，拿給我看看。”
安樣阻止他們吵架的最佳方法，檢查作業。
沈練跟沈餘最是不用擔心，作業乾淨整潔。
翻開看看沈途的，居然也不錯。
“都挺好的，值得表揚。”
沈閣這會去洗碗出來，也順手拿過來那三本作業。
“確實不錯，那就請你們好好學習，長大都能忙著工作，最好不要回來。”
安樣聽到這話好笑又好氣的把作業本從他手裡拿回來。
“不用理他，逗你們玩呢。”
沈練他們也沒當真，因為都知道爹不止一次隻想跟娘一起過日子了。
他們都好可憐的。
安樣想起來池塘養魚的事情，跟他講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你覺得咋樣？”
沈閣嗯了一聲。
“這挺不錯的，跟嚴格說，他負責這個。”
安樣點頭。
“那我明天跟他說一下。”
然後還有一個事情，是她回來想了一路的。
“我明年想找一些老鄉帶著他們種西瓜，你覺得這個想法好嗎？”
沈閣把手裡的書給放下來，想了一下就懂安樣說的是什麼意思。
“帶著他們種起來，小範圍的試驗，然後再帶動彆人，對於老鄉們來說，是個好事。”
安樣也是這麼想的，做研究的目的是什麼，就是為了能夠讓老百姓填飽肚子，日子過得更好，那現在已經可以逐步開始了，那就可以做。
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能做出的也少，不過能做一些是一些。
“我可以做老鄉們的技術谘詢，種西瓜對於他們來說，可能就沒接觸的不熟悉，但也不是啥難事，我可以幫他們申請東西。”
沈閣聽她說話聽得很認真，也看到了她眼睛裡的自信。
“這個不錯，行得通，不過我覺的你可以寫一份計劃書，交給趙政委看看，這一方麵也是他在做。”
安樣覺得沈閣給的意見也好。
“行，那我明天就開始準備。”
到明年還有一年，也不急，先試試看。
沈途原本是在旁邊叫他們了，但是沒人搭理自己，這會走到他們麵前。
“爹，娘，我剛剛叫了你們好幾聲。”
安樣剛剛說的有些入迷，沒聽到。
“怎麼了？”
沈途指了指鍋裡。
“我們的燉雞蛋是不是可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年後，沈練帶著妻子去墓園看曲教授。
“我娘說過這是一位很好的奶奶，讓我每年都要過來看她，以後我們的孩子也要一直記得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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