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課到實驗室,葉裴和蒙德裡安正在討論什麼,見祈言進門,葉裴揮手:“祈言快來快來!”
很明顯,好好睡過一覺之後,兩個人看起來至少都不再是時刻瀕臨猝死的狀態了。
祈言走近:“怎麼了?”
蒙德裡安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慶祝?”
葉裴精神滿滿:“成功破壞敵方陰謀後,未來科研工作者們的慶功宴!”
她數給祈言聽,“我,蒙德裡安,還有倫琴二等獎兩支隊伍的人,伯格森學院一個,第一軍校一個,如果你要去的話,就六個人!”
祈言沒答,而是先看向陸封寒。
葉裴和蒙德裡安都疑惑於祈言這一舉動的含義,陸封寒卻有幾分明白——因為有第一軍校的人參加,所以來詢問自己的意見?
不認為自己是想多了,陸封寒又覺得有意思,明明是個小迷糊,知道的事情卻似乎不少。
陸封寒在祈言的注視下挑起眼尾:“我跟著,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他想,祈言願意的話,確實可以多跟朋友們出去玩玩兒,天天不是悶在學校就是悶在家裡,悶得不開心了怎麼辦。
一旁的葉裴恍然大悟,原來祈言是在詢問保鏢的意見,能不能去、是否安全。
腦補了不少驚險的劇情後,葉裴覺得自己邀請地是不是有些莽撞了。
而祈言聽完陸封寒的話,點了頭:“我也去。”
聚會的地方定在天穹之鑽廣場附近的一家餐廳,幾人要了一間包廂,坐在椅子上,仰頭就能看見穹頂用全息投影布置出的一整片璀璨星河。
伯格森學院的女生叫鉑藍,就是領著隊伍上台歸還獎杯的黑色短發女生,她正在抒發觀後感:
“天穹之鑽廣場排在‘勒托必去排行榜’前三是有道理的!噴泉表演很美,聽說每天的劇目都不一樣,我離開勒托前一定會再去看一次!就是遊吟詩人太多了,我從噴泉走到這裡,遇見了五六個正在發表演說的遊吟詩人。”
葉裴依舊束著高馬尾,笑道:“天穹之鑽廣場的遊吟詩人含量日常超標!時常讓我擔心,那些遊吟詩人的言論會把旁邊雕塑群的雕塑氣活過來。比如站在陸鈞將軍的雕塑旁,宣揚放棄戰爭,跟反叛軍握手言和。”
陸封寒聽見“陸鈞”這個名字,給祈言倒水的動作有半秒的停滯。
他垂眼,散漫地想,陸鈞應該夠欣慰了,死了快二十年,依然有人記得他。
死得不虧。
話題換了兩輪,鉑藍聊起自己的小隊架構參賽作品的事,“我們學院從來沒有參加倫琴獎的經曆,等跟我的隊友一起準備到後期時,發現時間算來算去,怎麼都趕不及了,當時就想,放棄吧。”
葉裴聽得認真:“然後呢?”
“後來我偶然發現,Y神以前開源的一個模型,拿來替換掉我們原本用的基礎模型,那一部分需要的時間,立刻就從六天減到了兩天!我們這才驚險趕上了,在截止前一天提交了作品!”
陸封寒對鉑藍提到的什麼基礎模型之類的不太懂,但他知道“開源”是怎麼回事。
他單純想起,在決定將PVC93開源時,祈言曾說過自己的想法——他希望開源後,讓所有需要的人都能用上,能為極少數的人節約一點時間,也是好的。
陸封寒曾無數次聽過Y的名字,可從來沒見過Y本人,更不知道Y的年齡、長相和經曆。
但他想,像Y,像祈言,或許出發點都是相似的。
兼濟天下。
鉑藍說到:“我聽說你們隊三個人,五天就把作品架構出來了?你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葉裴想起那幾天都還心有餘悸:“差不多吧,臨時決定要參加,熬夜熬的我快猝死了!”
蒙德裡安指指自己眼下的青影:“不知道多久才會散。”
第一軍校的人叫夏加爾,身材勁瘦,不算壯碩,露出的半條手臂肌肉卻緊實勻稱。他正埋頭吃餐前小食,聞言抬頭:“真的用的五天?河對岸的,你們都是什麼怪物!”
葉裴趁機問出自己的疑問:“你們才是怎麼回事,往年不是從來不參加倫琴獎的嗎,今年怎麼突然參加了?”
夏加爾想,以前都訓練去了,誰知道倫琴獎的獎金這麼高?一等獎五十萬星幣!五十萬!要是以前就知道,還輪得著你們聯盟第一敗家子耀武揚威承包好幾年?
他幽幽歎氣,覺得往年的獎金就像倒進校門口那條河裡的水,眨眼就被衝走了!
心好痛!
但這些話必然不能說,特彆是不能跟河對麵的說,不然麵子往哪裡放?於是他半真半假地回答:“我四年級,快畢業了,模擬戰術課什麼的分數全拿滿了,在學校沒事做,隻好參加參加。”
陸封寒撩起眼皮,打量夏加爾。
四年級上半學期就已經把模擬戰術課的分都拿滿了,勉強還行,身體素質看起來也還不錯,腦子拎得清楚——
思緒停住,陸封寒自嘲,人都沒在前線,還操著遠征軍總指揮的心。
倒是夏加爾,敏銳地察覺到一股淩厲的視線,迅速望過去,又沒發現有人在看他。
難道是錯覺?
不過,他又不由地多看了看坐在祈言旁邊的男人。
這個男人進門時就讓他下意識地提起了戒備,完全出於本能反應。不過對方的視線隻淡淡掃過他——半點沒放眼裡。
夏加爾鬆了口氣,又莫名有點失落,這種情緒說不清由來,大概是,這個男人很像同類,甚至是比自己厲害許多的同類。
可對方不搭理自己。
等夏加爾觀察了對麵的男人一眼又一眼,腦子裡靈光一閃——我知道他像誰了!
見夏加爾一臉驚愕,勺子都“啪”的一聲落在了桌麵上,幾人看過去,鉑藍奇怪:“你怎麼了?”
問完,就見夏加爾手指一抖一抖地指著陸封寒,眼弧都睜大了:“你——你——”
陸封寒靠在椅背上,頗有興趣:“我什麼?”
夏加爾終於說出來:“你怎麼長得這麼像陸指揮!”開了頭,後麵終於不結巴了,“我在學校的校史冊裡看見過陸指揮的照片!你跟他長得好像!”
陸封寒手指在桌麵輕輕叩了兩下,心想,我才畢業沒十年,三十不到,就已經進校史了?有這麼老?
葉裴幾個都好奇:“像誰?陸指揮?”
“我們第一軍校的榮譽畢業生,現南十字大區前線遠征軍總指揮!”夏加爾盯著陸封寒看,又有些不確定,“不過現任前線高級軍官的影像都是保密的,為了安全,很少公開。我也隻在校史冊上見過照片,那時候陸指揮才剛成年,好多年過去了,長相肯定有變化。”
而且這個男人是祈言的保鏢,不說跟遠征軍,連跟南十字大區都扯不上一星幣的關係。
他又歎氣:“都過去這麼久了,陸指揮還沒找到,應該凶多吉少了吧。”
蒙德裡安他們也都明白過來,夏加爾說的是誰。雖然都是姓陸,但聯盟一星準將,遠征軍總指揮,可能給人當保鏢嗎?
夢裡都不可能。
隻會是長得像而已。
短暫的沉寂後,鉑藍提議:“我們碰一下?”
幾人都默契地端起了酒杯。
酒杯相碰,清脆聲裡,夏加爾開口:“希望陸指揮平安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