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一大清早,王大海和王大有正在叮囑孩子好好聽徐家嬸子話時,城門大開,官兵們魚貫而出,如同昨日一樣分列兩旁,在城門口擺下桌椅。
但那位文士卻姍姍來遲。
在他來之前,緊隨著官兵們從城裡出來的是趕著牛車的商人。
牛車上全是木桶,而木桶裡,都是黃燦燦的粟米。
商人和商人仆從從車上下來,將鬥和袋擺開,又在牛車前立了個牌子。
上麵用黑色的碳寫著:女人十斤,稚子五斤,童叟無欺。
“寫的啥?”王大有、王大海兩人問徐大。
徐大很自然的把正從窩棚裡爬出來的徐月抱了起來,示意她看那邊的牌子。
徐月立馬了然,把牌子上的字小聲告訴徐大,徐大立馬回了王大有王大海兩人。
“十斤五斤就想買人?”王大海難以置信。
十斤為一鬥,商人最是狡詐,怕是那鬥都會少上幾兩。
也就是說,一個大活人還不值一鬥米,這簡直是離大譜。
王大有也忙看了看自家妻兒和四周難民,忽然感覺周邊的人都在盯著自家妻兒,嚇得趕緊把妻兒趕到徐家窩棚裡去。
可就是這麼離譜的價格,還是有大把的人拉著妻兒上前去討價還價。
賣孩子的最多。
隻因為賣孩子最劃算,因為隻要保住妻子,孩子就還能再要。
現在一個孩子五斤粟,入城一人一斤半,三斤粟可以讓自己和妻子一起入城,手裡還能剩下兩斤飽餐一頓。
但賣女人就不一樣了,女人成年了能乾活能生娃,賣掉吃虧。
養孩子反而費錢費糧。
兩廂比較,賣孩子最劃算。
隻是能活到現在的孩子也不多,東家也要挑揀的,奄奄一息的不要,身體有缺陷的不要,長得太難看的也不要。
所以這孩子也不是那麼好賣。
成年的女人和年輕姑娘條件相對寬鬆,隻要沒有明顯缺陷,都能收走。
個彆樣貌好的,也能和東家多討一兩斤粟。
“孩子,跟著爹,拿好糧,以後......你就當娘死了吧!”
婦人含淚同丈夫孩子告彆。
丈夫也是兩眼淚汪汪的,眼裡都是無奈和不舍。
他鄭重道:“吾妻放心,我必好好將孩子養大,你安心去吧,等家裡過好了,我就拿銀錢來贖你。”
得了丈夫這麼一句話,婦人心裡算是有了點慰藉,抹著淚跟著商人仆從坐上牛車,和那些同樣命運的女人一起被拉進城。
孩子眼看著母親遠去,忍不住哭著追趕牛車,男人忙把孩子撈了回來,提著剛到手的米朝城牆下走去。
徐月被阿爹抱在懷裡,遠遠看著這一幕幕,內心的複雜感受根本無法形容。
她把小臉依在阿爹脖頸,這才能感受到生命的躍動。
而不是如同那些自賣或被迫被賣的人一樣,從此入了奴籍,日後要被人當成牛馬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