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本來隻外出一個月的徐大郎比預計時間延遲了大半個月,終於回來了。
這次,帶回來的大多數是孩子,小的五六歲,大的十五六歲,有二百多個人。
莊上的宿舍已經建好了,這批孩子一到莊子,就能住進全新的房子裡。
不過在入住之前,他們還得按照莊上的規矩,完成衛生檢查。
十二歲的乃娃牽著改名為福寶的妹妹,跟隨莊上看起來像是管事一樣的短發婦人......是不是婦人,乃娃其實都不敢確定。
他沒見過頭發這麼短的女人,也沒見過這樣的男人,而且對方還帶著一個把臉都擋住的布口罩,他隻能依稀從對方的尖細的聲調辨認,這大概、應該、是個女人。
被兒子剪了頭發的馬桂芳留了兩月的頭發,已經不用再拿帕子包著了,齊耳的短發看起來乾淨爽利,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乾練。
可能正好遇上了夏天吧,看著紡織廠裡的其他長發女工們時不時投來的羨慕目光,馬桂芳突然覺得短發也挺不錯的,至少她沒那麼熱呀,而且洗頭特彆方便,溫水澆頭一抹,再拿帕子擦一遍,完事。
她看著身後被徐大郎帶回來的這些孩子,一個個都是頭大身子小,一身黑不溜秋的,衣衫襤褸,大多光著屁股蛋兒。
看著這些孩子,她就感覺是看到了一年前帶著全家人北上做流民的時候。
那時候,她家的小子也是一身黑不溜秋,光著屁股蛋子,整日弱弱的喊著餓,但實際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哼唧著。
想著以前,再看看現在坐在學堂裡讀書的兒子,馬桂芳都有種做夢一般的不真實感。
不過一看到身後這一排孩子,現實瞬間將她從不真實中拉了回來。
外頭無法活人是真的,眼下在莊子裡的安逸也是真的,這些可憐的娃娃也是幸運的。
能被大少爺帶回來,不說彆的,隻要肯乾活,至少是餓不死了。
都是沒了父母的孩子,沒有依靠,便不自覺的畏縮起來,一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裡充滿了不安。
不過到底是孩子,眼裡的好奇是止不住的,但不敢有太大的動作,隻是偷偷的看著這周遭陌生的一切。
集市上每天都很熱鬨,來往的人不少,不止是壕紳們會時不時過來這邊澡堂洗個澡,再去集市麵館吃碗麵打牙祭。
不少的鄉民也會因為徐家針、徐家衣、徐家碗、徐家豆腐等物過來采買。
人流量有了,這小集市漸漸就熱鬨起來,加上主家經營得好,慢慢的就有了小鎮的感覺。
當然,和真正的鎮比不上,但這股人流,卻比許多破舊老縣還熱鬨。
一開始大家都覺得徐家規矩多,入門要檢查要消毒,還要花上一個錢被迫去洗澡。
但想想在這裡做買賣不用交入城費,隻按照分類收取極少的抽成,有些物件少的,甚至不要抽成,漸漸的,大家也就喜歡來這裡做交易了。
至於洗澡檢查什麼的,居然也習慣了,有時沒事乾,也忍不住想過來徐家莊澡堂裡洗個熱乎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