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還不醒呢?”
從昨天晚餐時間到今天晚餐時間,蘭波教授霸占了PortMafia首領辦公室裡的沙發卷著被子呼呼大睡,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睡得森先生氣壓沉沉,睡得整棟樓上下提心吊膽。
始作俑者太宰治都已經在午後醒了過來,除了喪失最近三天的記憶外沒什麼不良影響,但是蘭波仍舊沒有任何動靜。將武鬥派中的武鬥派遊擊隊塞給他,黑發少年被長輩們踢出溫暖舒適的巢穴,百無聊賴中就隨便找了條看上去還算清澈乾淨的水先跳進去自個殺高興高興。
一群黑衣大漢一個沒注意就見上司越過橋欄姿勢瀟灑的“噗通”一聲濺起大片水花,驚呼和尖叫四起,半個晚上就圍繞著“怎樣才能把太宰先生從河中間撈上來”消耗掉了。
至於後續,自然是太宰治屁事也沒,下水撈人的隊員受涼感冒了好幾個。遊擊隊成員們除了感受到智商上的壓製外,突然覺得在生命力這個方麵似乎也被新上任的年輕上司給鄙視了……
首領辦公室裡的變化發生在接近午夜十二點。
坐在一旁時刻監控蘭波生命體征的森鷗外先是發現她的體溫急劇升高,緊接著教授小姐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由幼女狀態飛速還原到二十五歲的模樣。
異能力的影響解除後她的體溫也逐漸下降直至恢複正常範圍。
“好遺憾……”
森先生咂咂嘴,也不知道他遺憾的到底是什麼。手指勾起一綹帶著自然卷的黑色長發緩緩纏緊,最終還是忍住用疼痛刺激她醒來的方法沒有實施——主要是怕挨揍。
夫人並沒有起床氣之類的小習慣,但是萬一呢?
這會兒正夜深人靜的連個出門幫忙打電話急救的護衛都沒,森先生不想領教醉舟小姐的身手。
睡了一天一夜,再能睡也躺不住。蘭波又不是身體出現健康問題,被迫關機休眠三十個小時後撐著胳膊從沙發上爬起來。她雙眼迷蒙,幼女的居家睡裙因為尺碼太小被主人豪放脫下一把扔在地板上。森先生隻來得及拽起薄被將夫人裹住,下一秒固定被子的胳膊反剪背後,被她的膝蓋壓在脊柱上整個人動彈不得。
我就知道……
“Quies-tu(你誰?)”
森先生仍未抽出時間學習法語,但知道蘭波會使用德語。為了不致於丟掉一條胳膊,他勉強攤開另一隻手用德語回答她:“女士,我是您的醫生……”
打從她一開口,森鷗外第一時間發現新的問題——太宰醒過來時被發現丟失了最近三天的記憶,夫人出現了同樣情況。隻不過她丟掉的記憶似乎有些多——不然也不至於突然使用法語。
蘭波也沒問他是什麼病得要醫生緊張兮兮用被子裹住幾近果奔的病人,反正無論巴黎公社還是歐洲異能諜報局都沒有雇傭亞裔醫生。
這個男人在說謊。
肌肉反射的力量反饋身體經受鍛煉的程度,蘭波僅憑簡單判斷就發現手下的“獵物”對她不構成威脅。
她鬆開壓製把男人從沙發上扔下去,優雅的裹了裹被子翹腳坐下。長發女人單手撐著下頜,棕色光芒在壓低的睫毛下緩慢移動,月光傾瀉在她身上加諸一層白乳般薄紗,仿佛此刻穿著奢華的長袍端坐於天頂王座。
“你想要什麼?”
四周環境明顯不是她在巴黎的居所,對方大費周章把她轉移到這裡,不可能不抱著彆樣目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被使用麻醉劑或是肌肉鬆弛劑之類的跡象,衣服是她自己脫的,雖然看上去小得有些過分……難道又遇上什麼變態了?
膽子很大嘛!
一個法國人和一個日本人待在橫濱的大樓裡用德語交流,要不是夫人爆發出來的殺氣與掩飾不住的血腥味,森鷗外簡直想要笑出聲。
“您的記憶出了問題,我正是秘密負責治療的醫生。波德萊爾先生不信任外麵的人,您的情況也不適合讓‘家裡人’知道……”
他不動聲色繼續編織謊言:“這裡是遠東地區,您的記憶恢複正常之前都不合適再接觸外界,以免出現紕漏。”
“連夜將您送來這裡也是波德萊爾先生的意思,您不會不相信父親的判斷吧?”
長發女人這才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是一雙燃燒著火焰與狂嵐的眼睛,與多年之後平靜如水的雙眸有著天壤之彆。
“……”森鷗外立刻閉嘴,麵前的人不是被學生們氣大了度量的蘭波教授,而是很久以前,他不認識也不熟悉的“名門貴女”蘭波小姐。
她打了個哈欠,支撐下頜的手微微遮掩,然後搭在扶手上:“去給我拿件衣服。”說完蘭波翻轉手腕翹起手指在眼前看看,微不可查的頓了一下,放下手語氣稍稍和緩幾分:“我餓了,雜魚湯和咖啡奶凍。”
身體的狀態不太對,是自然生長的痕跡,但她確定自己才滿十八歲沒多久。上周剛剛接到上頭命令正在為新任務做準備——巧合的是這次任務正是潛伏滲透進入遠東島國摧毀位於那裡的秘密軍事實驗室,銷毀其中所有非法實驗體。
按道理講,如果她在任務中受傷失去了一段記憶,張開眼最應該見到的人難道不應該是搭檔兼情人的魏爾倫嗎?
他跑哪兒去了……
麵前這個黑發的亞裔醫生……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