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所有的畢業作品都在這裡。”作為畢業生中的課代表,今井正男一下課就將同學們的作品稿件收齊送到蘭波麵前。
她從來不在辦公室約見任何學生,也不允許學生們拜訪,十足十“莫挨老子”的冰冷。如果隻有一個人遭到這種待遇,他一定會向其他任何人抱怨自己遭遇不公與歧視。但是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甚至包括院係內其他教授,蘭波小姐就變成了潔身自好冰清玉潔的好女人。
不,她隻是嫌麻煩偷懶摸魚而已。
總之,不管怎麼說高嶺之花的人設是屹立不倒了。
今井正男已經跟著廣津先生有那麼長時間,在PortMafia內部也是有了尊稱的人,算算差不多該從“新手村”畢業,但在教授小姐麵前,仍舊小心翼翼大氣也不敢出。
他把稿紙理得整整齊齊放在講台上,正收拾教案的蘭波看了眼這些“糟心玩意兒”,抬了抬下巴對他道:“你的呢?拿給我看看。”
對此早有準備的今井抽出一疊遞交上去:“這是我的畢業作品初稿。”
她伸手接過翻開從頭到尾瀏覽一遍,什麼也沒說,也沒什麼過於激烈的表情,平平淡淡將稿紙放在那一堆上輕鬆抱起:“嗯,你可以走了。”
今井鞠了一躬退下講台,教授小姐抱起稿件匆匆離去。
一群學生湊上來恭喜今井:“作品竟然沒被揉成一團扔回來,今井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這大概是蘭波教授式的承認?”
“教授好嚴厲,但是聽說自從她調來橫濱大學法語係畢業生的就業率一下子升高好多!”
“去年有的學長站在樓頂上威脅教授降低評分標準……”
“欸?有這樣的事?然後呢?”
“然後教授親自上去拎著耳朵把人拎下來,站在廣場上用法語不喘氣的換了四十多個形容詞狠狠罵了他一頓……據說當時的計數君都陣亡了。”
“其實……蘭波教授人很心軟的。”今井急得直搖手:“當初校園綁架案那個女孩,還有那位一時想不開的學長,教授本來都可以置之不理吧。所以隻要認真完成,哪怕真的作品有什麼瑕疵也不會無法通過,最多……最多也就是多挨頓罵多修改幾遍……而已……”
至少教授絕對不會一槍崩了你們,嚶!
學生們打著哈哈聊了一會兒就散了,還有兼職要做的倒黴蛋歎了口氣——也許秋天總會比其他季節要多些事,最近港口也很不安穩。一個儲藏軍火的倉庫被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敵人給攻陷,直到本部監控出現異常才被察覺,簡直是讓人在臉上狠狠打了一掌。
首領辦公室的氣壓已經不能用低來形容,簡直就是極寒,把他一路又坑又騙拖進PortMafia的太宰先生領命全權處理此事,也不知道調查結果如何。
反正他隻是顆小卒子啦,還是先擔心一下自己的畢業作品吧……
這一批學生幾乎是從入校開始跟著蘭波直到即將畢業,程度比此前的學生要深許多。一個簡單的畢業作品而已,又沒有要求他們達到文豪的程度,差不多能看就行了,教授要求不高。
顯然今井正男達到了這個“不高”的要求,這讓她心情還不錯。
心情不錯的蘭波回家路上就去買了瓶喜歡的酒,買了酒又覺得旁邊花店的花也很不錯。嬌黃色的月季在有些陰鬱的雲層下顯得與眾不同,很襯家裡深綠色的窗簾。
森先生從來隻帶白色山茶回家,蘭波教授最近有點審美疲勞。
“勞駕,要一束黃月季,不用額外包裝。”她指著看中的植物衝花店裡喊了一句。很快就有人走出來笑著將她要的東西包好送到手邊,付過費後她將這束花夾在胳膊底下,手裡抱著隻露出瓶頸的紅酒。
勞苦功高的家用車送去保養了,今天教授步行回家。
白色陽光懨懨照在烏木般黑發上,她抬起手將被風吹亂的頭發撥回去,眉眼間一派平和。
遠遠看去就是個美得有些過分的普通人,穿著看上去很暖和的長裙大衣,沿著道路慢吞吞的走。
一個躲在陰暗小巷裡穿著灰袍子的人探頭探腦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裹緊了連迅速後撤。
似乎察覺到有什麼令人不爽的視線,蘭波聽下來環顧四周,最終確定那道視線的主人已經遠遠跑了,這才百無聊賴的提了提裝著酒的紙袋子,繼續慢吞吞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指揮官,我看到了阿蒂拉·蘭波,就在橫濱街頭。”
安靜的灰袍子們湊在一處發出細微到不能更細微的交流聲,十分鐘後細細碎碎的聲音重新歸於沉寂。坐在上首處同樣套著灰色袍子的白發男子雙眼放光:“是她?!”
“沒錯,指揮官,她偽裝成了一個普通人。但我認得她,絕對不會弄錯。”帶回來好消息的灰袍子很快坐回自己的位置,他的指揮官沉吟片刻:“我會親自拜訪,在異鄉的土地上,哪怕曾經立場相對,終焉來臨前遇到同胞總歸是件值得期待的事。”
耳語聲再次浮現,每個灰袍子都比剛才精神了些,似乎遇到同鄉這件事讓他們心裡好了很多,氣氛不再如此前那般死氣沉沉。
“你們繼續按照計劃行事,我去看看。那位小姐的話,也許能讓我們得償所願。”最後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其他灰袍子統一步調,跟在指揮官身後從隱匿地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