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他亦溫柔回視她。
她吞下喉中話語,牽著他的衣袖,晃了晃,將頭顱蹭在他手臂上。
晨起施少連又來繡閣,甜釀正在梳洗,她身上的熱度已退,隻是精神有些不太好,無精打采的消沉。
早飯就擺在繡閣裡,因隻有兄妹兩人,薄白粥,雞尖湯,一碟炒豆芽,一碟乾筍鹽齏,一碟果仁。
兩人坐在窗下喝粥,窗兒大敞,正對著新陽升起,鳥鳴清脆,涼風習習,他舉止文雅,她吃相秀氣,兩人舉箸無聲,片刻後他想起些什麼,說道:“昨日翟大夫還開了一副藥,待會讓寶月熬出來,再喝一碗。”
甜釀抿抿唇,乖巧點點頭:“好。”
兄妹兩人用完粥點,他道:“今日我得閒,在家陪著妹妹,妹妹想做著什麼。”
甜釀偏頭想了想,柔柔一笑:“就在屋裡呆著,哥哥給我念書吧。”
她手邊提不起力氣,也懶做女紅,吩咐寶月將繡架收起,自己搬了個軟枕給施少連:“我今日隻想偷懶,哥哥成日忙,今日也好好鬆散鬆散。”
她照舊倚在軟榻上,將手肘擱在小幾上,撐著自己的頭顱,吃飽之後,微困無力,隻想懶洋洋的攤著。
施少連隨意在桌上抽了本書在手裡,還是他的舊書,念的是《千字文》,他以前教她開蒙的書,知道這本她特彆的喜歡,她常翻來覆去的看。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他的聲音清朗,一平一仄,不疾不徐,最後一個字都咬的稍清,韻律尤其動聽。
甜釀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跟著他頓挫點頭。
他也留了一分心神,看她眉眼舒展,意態閒適的近乎柔媚迷離。
他早知道,這樣的女兒,怎麼會是施家的骨肉呢,施家生養不出這樣的孩子。
這應該是在美酒甜釀裡浸泡的果子,咬一口芬芳醉人,再咬一口,是圓潤得沒有骨頭的糯米團子,天生的媚人媚色,隻為取悅男人而生的尤物。
去歲他跟船南下販貨,路過吳江,也路過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小樓如林,窗前的長杆,隨意晾曬著各色妖嬈鮮亮的裙衫,靜水裡飄蕩著脂粉,最後渲染成一幅斑斕的畫作,每一個女子的回眸,都是溫柔鄉和脂粉堆的沉醉。
是小酒嗎?
倒是適合她的名字。
施少連將那本書念了兩三遍,她才睜開恍惚的眼,掩掩唇,微微打了個哈欠,慵懶無骨:“我給大哥哥倒茶。”
她拎著茶壺徐徐上前,在桌前不知被什麼絆倒,腳下略一趔趄,直直往前栽去,眼前正是冷硬地麵,半途被他攬臂扶帶入懷中,埋臉在他胸膛上,聽見他幽幽的歎氣:“妹妹小心。”
她忙不迭的從他身上爬起來,麵紅耳赤哼聲:“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茶壺磕在地上,滴溜溜淌了滿地的茶水,她喚寶月來收拾,自己要從他身上起來,卻被施少連牽留在身邊,手繞過她的纖腰,將書本平攤在膝頭:“我一人念的也困乏,妹妹和我一道念書吧。”
她半倚半靠在他膝邊,抬眼看他,見他目光澄淨,麵容溫和又俊逸,暗暗咽下口氣,默然點點頭,順勢在他踏腳的腳凳旁坐下,將身體挨在他腿畔,笑容有些勉強:“我和大哥哥一道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