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門外的人不是衝他們來的,她也難以徹底放下心來。
燕驥的身份敏感,雖然仇家不會這麼快就找上門來,總是住在這,到底也不安全。
他受了重傷,若是真遇上殺手,恐怕也沒命活。
她可不想看見他早死。
就算在外麵找個院子安置他,也不能保證百分百安全。
這樣看下來,丞相府反倒是目前京城中最可靠安穩的地方,她那名義上的爹娘都不在家,正是個好時機。
至於如何順理成章地勸他住進丞相府,她還得好好琢磨琢磨。
他心思敏感多疑,她不敢太冒進。
整整一夜過去,外頭的天光隱約亮了起來,唐輕歌也沒睡著。
一是因為她胡思亂想,二是因為她的姿勢實在不舒服。
椅子硬邦邦的,又沒辦法靠著,好幾個時辰坐下來,腰酸背痛,實在折磨人。
她還故意換了幾個姿勢,弄出了些聲響,讓他知道她現在極為不舒適,想看看他會不會把她抱到床上去,果不其然。
他無動於衷,就跟這屋裡壓根沒有她這個人一樣。
狗男人。
唐輕歌一邊在心底悄悄
地罵他,一麵用手撐著臉,歪著頭看這個狗男人。
該說不說,他當真是長得極好,麵部線條硬朗分明,鼻梁很高,一雙鳳眸細長淩厲,閉著眼的時候倒是不那麼讓人發怵了。
身材好,她親眼認證過的。
脾氣再好些,人再好騙些,就更好了。
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唐輕歌又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眼皮都在打架。
沒一會便支撐不住,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桌邊傳來淺而均勻的呼吸聲,塌上的人也緩緩睜開眼。
這一晚,燕驥同樣一夜未眠。
他不習慣睡覺時有人在身邊,身體的本能會不自覺地警惕。
她像是小孩子報複一樣故意弄出的聲響,他也都聽得一清二楚。
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隻要一合上眼,眼前便會出現那一幕。
她毫無技巧,笨拙又青澀的吻,攪得他心煩意亂。
燕驥打心底厭惡這種感覺。
與她無關,隻是厭惡自己不受控製的情緒和狀態。
他不自覺地轉頭看向她。
她換了個方向趴著睡,臉半埋在手臂裡,散落的青絲落在臉龐,紅唇微張,精致的眉眼透著疲色,此刻卻睡得很香,姿態嬌憨動人。
她是丞相府嬌貴絕色的千金,才學出眾,端莊知禮,與當朝攝政王定有婚約,這是燕驥從彆人口中知道的全部。
因為傷勢被迫困在客棧裡,他能得知的信息十分有限。
可這些都跟他眼前的這個人不一樣。
明明與攝政王定有婚約,卻在平白無故地在大街上撿走了他,還絲毫不在意男女之防,整日往他這裡跑。
和他一起用膳時,小嘴裡總是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聒噪的很。
還有昨日那個大膽至極的吻,沒羞沒躁的話,哪裡像個閨閣小姐。
她的身上藏了很多的謎團,他卻無從得知。
燕驥抬手揉了揉眉心,隻能把所有的疑問都埋在心底。
唐輕歌睡了半個時辰,便悠悠轉醒,總算是恢複了點精神。
她沒急著走,慢悠悠地洗漱完,又坐下陪燕驥用了頓早飯。
客棧的糯米粥熬得香甜可口,她每次都要喝上整整一碗才罷休。
今日她卻隻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往日鮮活的眉眼都看著有些蔫,細眉輕
擰著,一臉烏雲密布般的愁容。
燕驥餘光掃她一眼,隻當她是因為沒休息好,沒一會,卻聽見她柔聲問:“你可願和我回丞相府?”
她的話來的突然又莫名其妙,燕驥卻意外地好像懂了。
他撩起眼看她,目光藏著審視,“為什麼?”
“這裡不安全。你昨晚也瞧見了。”她頓了頓,像是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說出口。
她的聲音清淺柔和,“我從未見過有人受過你這樣重的傷,恐怕是你失憶前遭仇家追殺,命大才僥幸活下來。若是真的有人尋仇來,幾條命也不夠。比起這裡,丞相府自然要安全許多。”
唐輕歌的語氣誠懇又直接,眉宇間還藏著深深的擔憂。
她打算反其道行之。
她不是什麼傻白甜的大家閨秀,也沒法在他麵前裝純良。
她腦子活泛,能替他想了這麼多,自然是真心擔憂他,這是真的,唐輕歌哪怕是要花些小心思,也都是為了他著想,既然如此,她倒不如索性明晃晃地擺到台麵上說,聽著也多了幾分真誠。
燕驥漆黑的眸緊盯著她,含著洞悉一切的銳利目光,帶來極強的壓迫感,讓人無處遁形。
唐輕歌打起十二分精神強撐著,才讓自己不至於在他的目光裡敗下陣來。
饒是被他看的心底發怵,她麵上也不露半分。
燕驥動也不動地盯了她半晌,忽的勾起唇輕笑一聲,語氣意味深長,“唐輕歌,你認識我麼?”
他話一出口,唐輕歌渾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停止了流動。
他明明在笑著,眼底的冷意卻讓她通體冰涼。
有那麼一瞬,麵對眼前的男人,她真的生出了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