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子時,寂靜的街上,“咯吱咯吱”的車輪聲由遠及近,一輛馬車緩緩駛向城門口。
馬車內的人終於慢慢轉醒。
燕驥睜開眼時,周遭的一切都與他想象的不同。察覺到手腳上並無束縛,他慢慢直起身,藥效還未儘數散去,腦海中的意識還有些許恍惚。
身上的衣裳被人換過,先前崩裂的傷口像是也被人重新包紮過,散發出清淺的藥香。
他這是在哪?
想起昏迷之前她偷偷給他下藥,燕驥的神色驟然沉下來,眉眼染上陰翳和怒氣。
他猛地一把扯開馬車的簾子,卻意外地看見另一個人。
她身邊的小婢女。
“她人呢?”他沉聲問。
對上他冷厲的視線,銀翹嚇得渾身一抖,顫聲答:“小姐..小姐不在。”
燕驥皺起眉,看了眼空蕩蕩的街道,一時不明白唐輕歌究竟是何用意。他以為,她對他下藥,許是會趁著他昏迷,將他囚禁起來,可眼下來看,似乎並非如此。
銀翹拿出身邊的包袱遞給他,鼓起勇氣說道:“小姐讓我連夜送你出城,這是包袱,還有出城的令牌。包袱裡麵有些首飾和銀票,小姐身邊隻有這麼多了,還有一些外敷的藥膏。”
燕驥猛地一怔,詫異地看向她手中的那個包袱。
包袱沉甸甸的,像是裝了不少物品,又似乎盛著少女的滿腔情意。
夜晚的涼風徐徐拂麵,吹得他更清醒幾分。醒來時的怒氣,此刻仿佛都被銀翹的一席話澆滅了。他敢肯定,她下藥迷暈他,是想要通過什麼方式留下他的。她眼裡的不舍和執拗,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中。
可是又是什麼,讓她改變了主意。
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銀翹猶豫了下,還是沒忍住說:“我家小姐很喜歡你。”
“剛剛,送你出府時,小姐一直在哭,她舍不得你,可還是讓我連夜送你出城。你幾時該換藥,藥需要熬多少個時辰,她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想起唐輕歌傷痕累累的樣子,銀翹就忍不住哽咽出聲。嬌養出來的嫡小姐,何時受過這樣多的苦,連她看了都止不住心疼。
燕驥垂下眼,聲線喑啞,“
她有沒有說什麼?”
銀翹抹了抹眼淚,搖搖頭。
連隻言片語都沒有留,卻給他留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良久的沉默下,燕驥的腦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燭火下,她流淚挽留的模樣,他的心此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幾乎快要讓他無法呼吸。
她肯這麼痛快地放他離開,他應該開心才是。
馬車離城門越來越近,此時,馬蹄聲劃破深夜的寂靜,不遠處,一群官兵縱馬而來,搶先一步攔截在了城門前。
城門被牢牢緊閉,為首的官兵在馬上朝城門上的人大喊:“攝政王殿下有令,有刺客混入京中,今日起,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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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內
桌上的燭火幾乎燃儘了,屋內一片昏暗,唐輕歌坐在桌邊,麵容籠罩在黑暗裡,看不清神情。
應該就快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