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歸途垂眸看著他手裡的機械鳥,神情微怔。
他知道楚風臨並沒有修習過機關術,隻能靠著粗略的想法慢慢摸索。
這隻機械鳥的雛形模樣笨拙,頭大身子小,就連兩隻眼睛都不太對稱,看起來實在有點滑稽。
但這份笨拙中卻飽含著少年的心意,謝歸途笑不出來。
楚風臨察覺到了他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兄,我有哪裡做的不好嗎?”
“沒有,”謝歸途搖了搖頭,伸手接過了那隻機械鳥,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你做的很好。”
少年的眼眸頓時明亮了起來,眉梢向上揚了揚:“那我能經常給師兄寫信嗎?”
謝歸途道:“我要閉關,讀不了你的信的。”
修道之人在閉關時,會長期陷入一種近乎昏迷的冥想狀態,不吃不喝。
如若在閉關的中途被打斷,風險極大。因此仙門中的高位修士在閉關時,都會命人嚴格把守,不讓任何人靠近和打擾。
“我知道的,師兄。但我還是想給你寫信。”楚風臨堅持道,“我寫我的,就算師兄看不見也沒關係。要是在須彌山遇上了什麼好玩的事,我想寫信告訴師兄。”
謝歸途忍俊不禁:“須彌山那種地方,規矩森嚴到連隻螞蟻都爬不進去,能有什麼好玩的事?”
楚風臨眼巴巴地瞧著他:“萬一有呢。”
算起來,從九歲那年來到北鬥劍派起,他人生中有一半時間都是在北鬥劍派,在謝歸途身邊度過的。這回一去便是數載,要說心裡沒有不舍那才怪。
“那就隨你的便吧。”謝歸途擺擺手,無奈道,“但是記住,須彌山上的規矩不比尋常,犯了錯可就不止是抄兩遍《太乙玄靈真文經書》這麼簡單了,你可千萬彆惹事生非。”
楚風臨捧著那機械鳥,忙不迭點頭:“有師兄的吩咐,我自然不會的。”
.........
二人將滿地狼藉的煉器房收拾整潔,再出門時,天已經黑透了。
蒼穹仿若一塊深黑色幕布,零星撒落了幾點繁星。十五已過,頭頂隻剩窄窄的一抹下弦月,吝嗇地撒下薄薄一層霜白的月光。
濃鬱的夜色中,楚風臨有意無意地往身旁貼了一步。
謝歸途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一笑:“又怕黑了?”
先前在南棲山,兩人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可楚風臨竟然厚顏無恥地“嗯”了一聲,自然而然地貼了上去。
黑暗中,謝歸途感覺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師兄,我怕黑。”少年眼眸比夜幕還要漆黑深邃,但望向他的眼神卻異常明亮。
謝歸途垂眸看著兩人緊扣的十指,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掙開。
借著夜色的掩映,兩人牽著手往回走。
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路拾級而上,路過幾間彆院時,偶爾能聽見不遠處傳來其他人的嬉鬨聲。
分明不是第
一次牽到師兄的手,少年還是心跳得很厲害。
相比起第一次和師兄牽手的那種蕩漾的甜蜜,此時此刻還多了一份額外的刺激——他們簡直像是在偷情。
這是在北鬥劍派,是在玉瀾峰上。
他們手牽著手,若是被其他人看見,指不定會怎麼想。
謝影要是見了,恐怕更是會直接氣暈過去。
黑暗中,楚風臨看不見師兄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的嘴角正止不住地向上揚起。
這一次沒有任務,沒有借口。
他就算再遲鈍,也能感覺到師兄對他的遷就、縱容,甚至有些溺愛了。
.........
翌日清早。
傳功堂的大院裡,十來個玉瀾峰弟子正在嬉戲,有的上樹打鬨,有的上房揭瓦。
清晨的陽光正好,給冬日的院裡帶來了幾分難得的敞亮。牆角的積雪閃閃發亮,孩子們製服上的銀邊隨著上躥下跳的動作不斷折射出奪目的光輝。
這時,不知是誰率先從房頂的瓦片之間抓出一抔臟兮兮的積雪,囫圇團成雪球扔了出去,隨即越來越多的孩子加入了戰鬥,整個院子裡一時間雞飛狗跳,驚叫聲此起彼伏。
謝歸途遠遠就聽到了他們的嬉笑聲。推門而入,還沒看清他們在玩什麼,便看見一團雪白呼嘯著撲麵而來——
下一秒,那雪球被身旁的楚風臨眼疾手快地接下。
“首席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