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楚風臨篤定道。
謝歸途搖搖頭,抬手替他撣掉了肩頭的雪花。無意間觸碰到他的耳朵時,指尖頓感寒意刺骨。
“真的不冷?”謝歸途無奈,將自己身上的被子掀開了一角,毫不留情地將這個不省心的師弟拽了進來,“彆是凍昏了腦袋……過來。”
被師兄硬拉上了床榻的那一瞬間,楚風臨忽然覺得自己這半晌的凍挨得太值得了。
他和師兄雖然同榻睡過好幾次,但都是各睡各的,互不打擾。而像今日這樣蓋上同一床被子,師兄還……還抱他這麼緊,實屬難得。
他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楚風臨不動聲色地往謝歸途的懷裡蹭了蹭,心滿意足地望著天花板:
“師兄還記不記得?小時候的除夕夜,我總是鬨著要和大人們一同守歲,但總也守不到子時就睡著了……最後都是師兄把我背回去的。”
謝歸途眼梢微微一彎,喃喃道:
“從你來到北鬥劍派的那天起,後來的每一個新年,我們都是一起度過的。”
那時他十二歲,楚風臨才九歲。
每年除夕一過,北鬥劍派的山門就日漸冷清,玉蘭峰的山道上半個人影也見不著。
同門家中都有人牽掛,於是新年一到,弟子們放了假,都各回各家。
但他和楚風臨沒彆的地方可去,北鬥劍派就是他們的家。
師娘擔心他們孤單失落,總是變著法子給他們做好吃的。師父則帶著他們漫山遍野地放鞭炮,有時也領他們下山玩一趟,去附近的新年集市上湊熱鬨。
“小時候,我最喜歡的就是新年這幾天,”楚風臨藏在被子裡的手,輕輕地勾住了謝歸途的指尖,“其他人都回家去了,師兄也沒有事情要忙,可以整日陪著我。”
“……隻可惜,往後的新年,就隻能一個人過了。”
“怎麼會是一個人,”謝歸途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和你一道去須彌山的,不是還有阿影麼。”
但楚風臨卻沒有顯得很高興:“……”
那家夥的話,沒有也罷。
謝歸途看著他憋屈的眼神,無奈地笑了笑,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你舍不得我?”
楚風臨點點頭,沒多說什麼,但謝歸途已經從他的眼神裡讀懂了一切。
他這小師弟自幼跟在他身邊,形影不離。如今羽翼豐滿,被迫離家曆練,怎麼能摒棄得了滿腔的不舍。
謝歸途不由黯然神傷。
其實,舍不得的哪裡隻有楚風臨一個。
在謝歸途前世的記憶裡,這是他和楚風臨一同慶祝的最後一個除夕夜。
也是他記憶中,北鬥劍派覆滅前最後的熱鬨。
“師兄也舍不得我嗎?”
楚風臨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主動把臉貼了過來。
“嗯。”謝歸途的語氣一如尋常,眼神卻在燈光下閃爍著,似乎暗藏著什麼柔軟的情愫,“我舍不得你。”
楚風臨的喉結難以自抑地滾動了一下。
他很少聽見師兄說這麼直白露骨的話。
謝歸途也直勾勾地盯著他看,沒有作聲。但他們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相似的東西。
片刻後,楚風臨終於忍不住捏住了他的手腕,俯下身來,緩緩靠近,輕輕含住了他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