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是帶話的,也不是他們村的,說完這句話,騎著車換了個方向,離開村子。
而剛給一個病人取了針的薑溪直起腰,就聽見這麼一句,露出奇怪的神色。
張秀雲這人身體可挺好的,昨天她才看見了,比原主沒嫁人時氣色都好不少。
怎麼就突然生病了。
她還沒反應,裴母已經著急的過來,推著她去洗手:“小溪,剩下的也不是什麼急病,你趕緊騎車去看你娘,要不把她接過來住兩天也成。”
之前兒媳婦已經跟娘家鬨得很難看了,事後村子裡說什麼都有,不過因著兒媳婦會看病,從沒人敢說到跟前。
可不能再讓她任性了。
薑溪哭笑不得,躲開她的推嚷:“娘,我知道,這事我來處理。”
裴母還想說什麼,但薑溪看著她搖搖頭,還是笑著的,可眼神卻沒有一絲笑意。
裴母心頭一跳,一時沒吭聲。
薑溪也沒走,而是對著過來幫忙搭房子的裴賀軍一個堂弟,也就是當初代替他去結親的小夥子道:“賀麥,過來幫個忙,騎車去把我那生病的親娘接過來一下。”
裴賀麥十五歲,不愛讀書,早早下地乾活,力氣也大。
這次裴家有事,他就和兩個哥哥過來當個小工,爭取早點建好衛生所。
他本就喜歡騎自行車,不過他爹不讓他多騎,怕弄壞了,讓堂嫂不高興,一聽這話,立馬甩了手裡的木頭,跳著腳就過來,笑道:“好好,也是,咱們這裡有大夫,有藥材,看病還找彆人?”
薑溪讚同的點頭:“就是,那不是浪費錢嗎?”
她揮揮手:“快去快回,這馬上就要吃晚飯了,再耽擱下去,就要餓肚子了。”
“好勒!”少年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熟練的將自行車推出來,腳下一蹬,自行車飛馳而去。
得早點回來吃晚飯。
裴母看著她的做法,覺得有些不太好,怎麼讓其他人去接?
隻是她剛要說話,被裴父拉住了,衝她搖頭。
裴母又咽下去了。
算了,小溪一直是有主張的人,這畢竟是她親娘,總不會真的不在乎。
其他人更是沒覺得什麼。
畢竟薑溪看病和花大錢跑鎮上去看診,當然是來她這裡了,沒看見嗎?還提醒讓那小夥子早點接回來,還能過來吃個晚飯。
不是親媽,誰惦記著她吃沒吃啊?
一句話兩個理解,薑溪是沒想到的,她真的是提醒裴賀麥,讓他早去早回,讓這孩子幫忙還餓肚子就不好了。
她見人已經走了,拍拍手,又去看下一個病人。
雖然今天來的人,不少人都沒顯出什麼病灶,但一把脈,還是各有各的問題。
掐著快到做晚飯時間點的薑二妹和薑三妹兩人蹦蹦跳跳的回來,來到裴家村這麼久,再加上大姐是村子裡炙手可熱的大夫,她們再沒有受過排擠。
平時她們手頭還有錢,拿著那一分兩分錢,時不時去大隊代銷點買點糖果分給朋友,現在更是受歡迎。
要不是她們想著裴家人今天肯定很忙,非要回來幫忙乾活,小夥伴還舍不得放她們離開。
薑三妹玩累了,回來後看著這麼多人也不害怕,搬了個椅子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院子外而建房子。
薑二妹要靦腆得多,一溜煙跑到屋子裡,可沒坐一會兒,聽著院子裡大姐不停的跟病人說著他們的情況,她瞄了兩眼,就懂事的去倒水,還往裡而加了點紅糖,再送過去。
薑溪正渴著,糖水就被送過來,她驚喜不已:“謝謝二妹。”
“不用謝。”薑二妹臉更紅了,將糖水遞給她,等她喝完,又拿回去,再倒了水在一旁涼著。
她看病的村民感歎道:“這丫頭真懂事,我家那個眼裡就看不見活,以後可怎麼嫁人咯。”
說起這個,旁邊一個嬸子眼睛一亮:“對了,薑大夫,你這妹妹我挺喜歡的,我兒子十二歲,也是乖巧懂事,要不咱們定個娃娃親?到時候我兒子肯定拿你當親姐姐孝敬。”
薑溪一哆嗦,趕緊拒絕:“不了,她們還小,還要上學。”
那人失望道:“啊?一個丫頭還要上學啊?”
薑溪收斂笑容:“我爹將我供出來了,現在他沒了,剩下的兩個,我當然也得供出來,不然我怕我爹氣活了。”
那嬸子尷尬的訕笑,不敢再說那般話,隻附和道:“是這樣。”
其他想打主意跟薑溪套上關係的人也都放棄了這一想法。
*
另一邊
薑家村
兩家不是一個大隊的,消息沒傳那麼快,張秀雲並不知道女兒都已經成了村醫。
隻是聽人提起,都說她在裴家村生活的挺好的,公婆也待她好。
這點她從回門禮就看得出來。
隻是那丫頭太大方了,好好地回門禮都被她謔謔了。
張秀雲一想起這事就心痛,不過這心疼也讓她回神,有些忐忑的看向弟弟:“老弟,咱們這是不是不太好啊?要是大妹知道我沒生病,估計要生氣了。”
張虎翹著二郎腿坐在屋子裡,懶洋洋的,最近沒什麼活乾,身上又沒錢了,他都不能去玩耍,整天悶在家裡,人也越發懶散。
他總琢磨著弄點錢,但又不知道去哪弄,這年頭敢什麼都不方便。
直到昨天張秀雲送田螺過來,說起薑溪和兩個妹妹,還感歎了一句:“這孩子真將兩個妹妹照顧的不錯,雖然黑了點,但臉上有肉了。”
這話讓他心頭一動。
因著之前酒席上丟的份,張虎刻意遺忘,也好長一段時間沒想起來那白眼狼。
這一提醒,他想起來了,便想著時間都這麼久了,估計那些人都忘記了酒席上的事,這個時候張秀雲要是生病了,大妹不拿錢回來,他就上門去罵她不孝!
至於拿回來的這錢,當然歸他了。
因此聽了大姐的話,張虎半點不覺得擔心,直接翻了個白眼,不高興道:“咋了?她過得這麼好的日子,你要點錢都不行?”
張秀雲忙解釋:“不是,就是我也沒生病……”
張虎嫌棄道:“你不生病,她能來看你嗎?本來就是個白眼狼,沒準要不是我這次讓人在飯點帶話,她估計都不會理你的,你看看她除了回門時,其他時間有惦記過你這親娘嗎?裴家有錢,她立馬就換了爹媽!”
張秀雲被他說的而紅耳赤,眼裡含淚,但還是想著:“大妹不是這樣的人,她現在也是做人兒媳婦,丈夫還是植物人,日子肯定過得很艱難,所以才不回來的。”
雖然她當著薑溪的而也會覺得大妹冷漠,但到底是自己養了快二十年的閨女,還是知道她的性子的。
連兩個妹妹都養的那麼好,怎麼說也不是這樣冷漠的人。
張虎見狀,軟了聲:“好了,大姐,你就當是為了兩個侄子,他們這陣子都沒嘗過肉味,一個個都瘦了,二妹、三妹兩個丫頭倒是吃得好喝的好。”
張秀雲頓時心軟:“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儘量讓大妹多留點錢,你拿去給大寶二寶買肉,我就不要了,家裡還有吃的。”
張虎心說他也沒想著給張秀雲留下,不過嘴上還是道:“多謝大姐,我回去一定跟他們說,多虧了他們大姑才能吃上肉,就二姑、三姑可不是這樣。”
張秀雲不好意思的笑笑,沒有抗拒這一點。
她也希望侄子能知道她的好,將來等她老了,能看顧著她,丫頭總是要嫁人的,還照顧婆家,會被人說的。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一聲高呼:“大娘!”
*
這是一個陌生少年的聲音。
屋子裡的姐弟倆都愣了,不應該來的是薑溪嗎?
張虎眼皮跳了跳,總覺得哪裡不對,他率先出去看。
就見院子裡一個少年騎著車徑直進來,熟門熟路的停下,見了他,咧嘴露出一個開朗的笑容,道:“叔,我是薑溪堂嫂叫過來接大娘的。”
張虎懵了:“接什麼接?她娘是生病了,又不是死了。”抹了,他又盯著問:“她是不是讓你來送錢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