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薑魚小聲道:“你吃慢點,大姐買了好多,夠吃了。”
薑米含糊道:“嗚嗚,我餓嘛,這餅乾好好吃,你八毛錢能買這麼多啊?”
薑魚笑了:“應該是大姐多買了點,估計是想給你吃,大姐是為你好,你彆不高興。”
“我知道。”薑米說,又啃了塊餅乾,被噎住了,她趕緊催促:“水,二姐,我要水!”
薑魚趕緊遞給她水。
裴母聽了一會兒,恍然了,兒媳婦看著心冷,但實際也挺心疼薑米這孩子,還多買了餅乾,估計是怕薑魚都給薑米吃了,自己吃不到。
她看著老三房裡漆黑一片,搖頭笑笑,進了屋。
*
七月下旬
水稻大麵積成熟,擔心下雨,各個大隊都開始組織收獲了。
天還沒亮,五點多鐘,隱約看得見時,村中心的大喇叭就開始扯著嗓子喊:“集合集合——”
薑溪被吵醒就聽著屋外裴家父母輕手輕腳起床的動作。
七月下旬天氣已經很炎熱了,就是沒溫度計,不然薑溪覺得中午溫度少說也三十九度,早點去,空氣還是濕潤涼爽的,沒中午那麼遭罪,就是得起早了點。
薑溪暫時做不了什麼,但她也實在不好意思睡下去,因此也跟著起來了。
裴父看見她,眉頭一皺:“怎麼起這麼早?”
裴母也驚了,恨不能推著她回屋子裡去:“你起來乾嘛?再去睡會兒,晚上照顧老三估計也沒睡好。”
薑溪笑道:“沒事,我昨晚睡得早現在已經醒了,爹娘,你們去吧,我做早飯。”
八點多,他們會回來吃早飯。
“哪用得著那麼早?”
裴母嘟囔,但見她確實不願意去休息,隻好放棄。
外麵催集合也催得急,這可不是後世需要化妝的年代,基本集合五六分鐘就得搞定,去玩了分不到好地,得走老遠呢。
兩人匆匆說了兩句,就往外跑。
薑溪打著哈欠,將綠豆浸泡著,等吃了早飯就能做綠豆湯,做好了放井水裡,中午回來就能喝冰涼涼的,解暑極了。
在外麵忙碌,家裡的事,裴家父母就顧不上了。
打掃衛生、給菜地澆水、拔草之類的,就得交給她們三個了,薑溪對此……非常不熟,原主也沒做過,兩個妹妹倒是跟著裴家父母做了一些,所以外麵的事交給他們了。
三人奮力合作,倒是將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早上八點多裴家父母回來就能吃上飯了。
吃的是麵疙瘩。
薑溪本來打算做手擀麵,但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手藝,麵沒和好,就乾脆做成麵疙瘩,加水一煮,加點豬油、醬油之類的調味料,整體吃起來還挺不錯的。
就是裴家父母兩人吃得心疼。
誰家這麼糟蹋白麵?
尤其是吃了兩口,發現碗底好幾塊豬蹄肉。
鹵了一晚上的豬蹄軟嫩鹹香,輕易就被分成一塊一塊的,一人碗底放三塊,這頓飯吃得一家子滿嘴生香,過了好久,嘴裡仿佛還有那鹵豬蹄的味。
休息會兒,兩人又去上工,走的時候一人帶一壺甜滋滋的綠豆水,疲憊都消了許多。
薑溪本以為這幾天都沒人會來診所看病,這個時候工分高,都舍不得為看病耽誤功夫。
但當天下午,就有兩個人過來了,是一男一女兩個知青,去年秋天來到村子裡,第一次經曆夏日的搶收,熱到中暑被送過來了。
薑溪擔心這個,早就準備好了解暑湯,中午才給裴家父母和薑魚以及薑米喝了,剩了點,給他們倆喝了剛好。
接下來的兩天,陸續有人因中暑被送過來。
不過大頭都在周家村那邊,畢竟那邊有個名正言順的隊醫,隻有裴家村這邊住的人才會被送過來,第一天的兩個知青也是因為剛好在裴家村附近乾活,就近送過來的。
六七十年代農耕麵積極大,又沒有機械化種植,搶收時那是全家老小出動都不夠用。
搶收的第三天,大隊長帶著幾個中隊長拿著喇叭叫大家晚上也加會兒班,天氣預報說過兩天有雨。
此時的水稻已經成熟,顆顆飽滿,稍微用力可能就掉一大堆,若是真下雨了,那得弄掉多少糧食?因此村子裡的人沒一句抱怨的,全都賣力乾活。
爭取在下雨之前將水稻搞定。
空空的倉庫逐漸被填滿,中暑的人也越多,不過關鍵時候,大家都不休息,喝了解暑湯就走,唯有一個剛好生理期的女知青,在小診所裡多停留了一下。
薑溪自然也陪著她,順便用這段時間收集到的藥材加上從係統那買的,在弄美白膏。
裡麵還加了蜂蜜,是村子裡一個人之前看病後送過來的,說是親戚養的,這可是純天然的蜂蜜,比起後世真真假假的蜂蜜,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她爭取多做一點,等搶收結束,就讓兩個妹妹變得白白淨淨。
女知青左右看看,屋子裡就兩人,安靜得有些不自在了,為了緩解兩人相顧無言的尷尬,她主動開口:“想不到這樣的偏僻地方也能有薑大夫這厲害的大夫。”
一說完,女知青忽然感覺更尷尬了。
她這說的什麼話咯,這不是貶低人家家鄉嗎?
她趕緊尬笑:“對不住,我嘴笨,不太討喜。”
薑溪笑著搖頭:“沒事,這是實話,這裡比起城裡來說,是偏僻了很多。”
連電燈都沒有。
但這個村子,給薑溪的感覺,卻比未來的城市要好很多,樸質、溫暖,隻可惜沒發展起來,但很快了,過了這幾年,國家發展就能起飛。
穆琬見她和善,說錯話的忐忑也放下,作為知青,在這裡是外來者,這邊村子還算好,距離鎮上、城裡不算太遠,沒那麼排外,她大哥下鄉的地方就格外排外,幸好他是個男人,不然日子肯定過得更艱難。
尤其是她來這都三年了,隔三差五得抱怨一下這裡沒個大夫,她身上被蚊蟲叮咬還得特意去鎮上買點驅蚊水。
結果一次搶收,她第一天就因為生理期中暑被送到診所,不止休息了半日,還順便買了驅蟲粉,效果賊好,撒在屋子裡,蚊子沒了不說,連農村常見的蟲子都沒了。
關鍵比鎮上還便宜不少。
穆琬也有心跟她打好關係,於是絞儘腦汁憋了憋,說:“哎,雖說是偏僻了點,但有你在這,那是好多了,你不知道前天我也中暑了,被送去隊醫那,他給我喝的解暑藥可難喝了,還貴,五毛錢一碗,效果都沒你那好,精神是精神了,讓我一天都一直想吐,吃飯都吃不下。”
薑溪啞然,想了想,說:“那應該是他藥下重了,什麼都過猶不及,不過也沒大礙。”
“應該是吧。”穆琬又乾了,沒辦法,這村醫也不是一個善談的,她眼珠子轉了轉,落在薑溪手上,她正好將一團褐色的糊糊狀膏體往手背上塗,她好奇道:“你這在做什麼?我看你還放了蜂蜜,那為啥往手上塗?”
薑溪隨口道:“這是美……祛疤的,有一點美白功效,我試試看。”
這年頭可不興打扮,她要是弄美白的藥,放有心人嘴裡,可能就是資本主義了,因此改了話頭。
但穆琬一聽就直接坐過來,因虛弱而蒼白的臉都有了點血色,什麼祛疤,她不在意,美白她喜歡啊。
她摸了摸自己臉,下鄉這麼多年,她都黑成碳了。
她眼巴巴道:“這東西真有美白的效果?”
薑溪含糊道:“應該是有的。”
“賣我成嗎?多少錢?”穆琬一拍大|腿,就已經飛快的下訂單。
薑溪遲疑著看了她一眼,她倒是想賣,但是這會不會不太好?
穆琬看出她的想法,期期艾艾道:“我這是祛疤用的,這些天割稻穀,我的胳膊都被割出血了,你給我塗塗,就是正常開藥了。”
薑溪一定,點頭:“行,兩塊錢一盒,能放三個月,你要的話,等我做好了就過來拿。”
“好啊——”
忽然屋外一聲爆喝打斷了她的話:“弟妹,爹腿摔壞了,你快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