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花家裡麵還有事情要做, 並沒有在張美珍這裡多待,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她便告辭離開了。
她是打算走了, 哪知道宋小海跟宋大寶和鬨鬨他們玩兒得正起勁兒, 怎麼都不願意離開,李槐花還沒有說要抱她走呢, 宋小海便往地上一坐, 嗷嗷大哭起來。
宋小海長得極為敦實,那哭聲也十分對得起他的身材,那叫一個震耳欲聾, 宋大寶和鬨鬨兩個受不住, 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宋大寶捂著耳朵, 看了一眼身邊動作跟她如出一轍的鬨鬨,她不由得撇了撇嘴, 小聲說道:“看到沒有,這才叫哭呢。”
見過真正三歲小孩怎麼哭了後,鬨鬨之前的樣子就有些假了,宋大寶估摸著他從前應該沒有這麼耍無賴過, 所以隻有形似而神不似。
宋小海是個很鬨騰的小孩子, 他坐在地上撒潑打滾,鬨著不肯離開, 李槐花氣得想要揍人, 最後還是被張美珍給攔下來了。
“槐花, 小海想在這裡玩兒, 你留他在這裡,你回去忙吧,等會兒他想回去了,我再送他回去,他還小呢,正玩兒得開心的時候,哪裡想回去?”
李槐花連連擺手道:“這怎麼行呢?你這兒倆孩子呢,再多一個不就鬨翻天了,這個小兔崽子猴精猴精的,你越搭理他,他越來勁兒,我揍他兩巴掌他就老實了。”
說著李槐花瞅準機會,一把將宋小海從地上給撈了起來,接著便揚起手啪啪地在宋小海的屁股上來了幾巴掌。
“小兔崽子,我還製不住你了,你再哭一聲試試,看我不把你屁股打爛!”
挨了揍又挨了罵,原本還嗷嗷哭叫著的宋小海瞬間老實了下來,不敢繼續再折騰了,他年紀雖然不大,可是被揍得次數多了,也知道了一件事情,要是自家老娘真上手揍他了,那他繼續鬨下去,絕對會被揍得越來越狠,他可不想一直被打屁股。
打屁股很疼的。
宋小海老實了,李槐花也就沒有在這裡多停留,跟張美珍打了聲招呼後,又跟宋大寶和鬨鬨兩個說了一聲,這才抱著宋小海離開了。
那個小磨人精終於走了,宋大寶鬆了一口氣,她揉了揉自己的發脹的腦袋,癱坐在小凳子上不願意動彈了。
她一點兒都不想帶小孩玩兒,自己一個人待著不好嗎?為什麼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鬨鬨往常接觸的小孩子也沒有像是宋小海這樣子的,陪著他玩兒了這麼一會兒功夫,他也累得不輕,見宋大寶癱軟下去了,他想了想,也搬了個小板凳到宋大寶身邊兒,緊挨著他坐了下來。
張美珍把人送走之後,回來一看,便看到那兩個小不點兒跟被太陽曬過的豆芽菜似的,蔫蔫巴巴地靠坐在一起。
張美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麼,跟小海玩兒不到一起去麼?”
宋大寶抬起頭來,幽怨地看了張美珍一眼,隻是她的體力消耗太大,現在連一句話都不想說。
鬨鬨也是一樣的,他現在隻想安安靜靜地待著,一點兒都不想說話。
明明是兩個小奶娃娃,現在卻擺出這麼一副大人似的樣子來,張美珍隻覺得十分好笑,見他們真的是累得起不來身子,她乾脆衝了兩杯麥乳精給他們。
甜滋滋的麥乳精喝下去後,兩人總算是恢複了一些精神,他們沒有在屋子裡麵打擾張美珍做事,兩個小家夥手牽著手,又回到了宋大寶的房間裡麵去。
張美珍搖了搖頭,繼續忙活起自己的事情來。
自打留下鬨鬨後,宋大寶便多了個玩伴兒,從前張美珍做什麼都要把宋大寶帶在身邊,隻要她不在自己眼跟前,哪怕稍稍離開了一會兒,張美珍都會擔心她出什麼事情。
現在有了鬨鬨後,兩個孩子也有了個伴兒,他們都是很懂事兒的孩子,湊在一起後玩兒得有滋有味,他們兩個相互照看著,倒是讓張美珍的時間變得自由多了。
這兩天生產隊裡麵忙得厲害,那些壯勞力都被宋福來調走了。
公社那邊兒已經下了通知,說等兩天會有暴雨,讓各生產隊做好防洪抗災的準備。
因為南拐生產隊距離七裡河不遠,生產隊外麵走水的河床河道都需要清理,確保水流通暢,否則的話河道一旦堵塞,整個南拐生產隊都會被洪水給淹沒了。
男人們早出晚歸,女人們也不閒著,除了像是張美珍這樣子帶孩子實在騰不出手來的,剩下的那些女人們都在婦女主任的帶領下,去田裡麵收割早熟的麥子。
隻是早熟的麥子實在不多,搶先收下來的這些麥子,連皮帶殼也不過才三百來斤,他們生產隊有快兩百戶人家,每家估計都分不到一斤麥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氣也在不斷地變化,天上烏雲堆積得越來越多,日頭出來的時間變得越來越短,整個南拐生產隊的社員們心也跟天氣一樣,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烏雲。
他們這地方的糧食一年隻有兩季,一季麥子一季玉米,其他的小米,高粱等農作物都是有當無地種著,根不不能當主食,若是這一季的麥子收不上來,即便有公家發下來的救濟糧,他們也得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
隨著夏收時間的臨近,天氣也陰得也來越厲害,整個生產隊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越來越多的麥子成熟了,田裡麵的麥子連成一片,像是變成了一張巨大的金色地毯,夏風吹過,麥浪層層翻湧,如同浪花一般,煞是好看。
然而這種時候誰也沒有欣賞的心思,眼瞅著天上的烏雲越來越厚,暴雨隨時會來,他們必須要在暴雨來臨之前,儘可能地多收割麥子。
整個生產隊的人全都行動了起來,除了那些年紀太大,實在動彈不得的,隻要是能拿得起鐮刀的,全都下田去搶收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