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宋大寶抄著棒槌開始揍人的時候, 鬨鬨就從人群裡麵擠了出去,他著急忙慌地去叫宋老三和張美珍過來,一刻都不敢耽誤, 鬨鬨覺得大寶就算是再厲害, 可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要是被人給欺負了怎麼辦?
等到鬨鬨帶著宋老三和張美珍過來的時候, 宋福來和郝春杏兩個已經對劉淑珍展開了批評。
兩人帶著鬨鬨從人群外麵擠了進來, 見宋大寶被李家芹抱著,宋老三急忙將她從李家芹的懷中抱了過來。
“大寶,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人欺負?”
宋大寶搖了搖頭, 乖乖地摟著宋老三的脖子, 安安靜靜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事情都已經挑明了, 現在她可以功成升退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給大人來辦, 她隻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已。
李家芹剛剛被劉淑珍和王五娃兩個氣得不輕,她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見過不要臉的,卻真沒有見過劉淑珍這樣事兒不要臉的人, 也是現在她年紀大了, 脾氣比從前好了許多,若是換了她原來的脾氣, 早上去扇劉淑珍兩個大耳刮子了。
“老三媳婦兒, 你說你的性子咋就那麼好呢?你幫什麼人不好, 偏偏就幫個白眼兒狼, 人家恨不能咬你一塊肉下來,偏偏你自己還巴巴地送上去給人咬。”
張美珍被李家芹的話給整懵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好的李家芹跟她說這個做什麼?
“嬸子,這到底是咋回事兒,我怎麼什麼都不明白呢?你好好跟我說說,到底是咋回事兒。”
李家芹也沒有瞞著,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而圍觀的那些人則你一言我一語地幫著李家芹把她先前沒看著沒聽見的那些話給補全了。
張美珍先前隻聽鬨鬨說宋大寶和王五娃打起來了,卻不知道中間還有這一茬,李家芹轉述的那些話就像是一個個巴掌似的,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她不是不知道劉淑珍是個不好相處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劉淑珍對她有意見,可王家的那幾個孩子上門來要吃的,她也不好不給。
張美珍總覺得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她真心實意地對待彆人,人家就算不給她同等的回報,可總也不會使壞招傷害她的。
可是張美珍沒有想到的是,有的人可以壞的沒底線,哪怕她對劉淑珍還不錯,也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她依舊可以在孩子麵前胡言亂語,敗壞他們的名聲。
每個人身上都有逆鱗在,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兒,宋大寶就是張美珍的逆鱗,劉淑珍對她不好她可以不在意,可是欺負她閨女就是不成。
“劉淑珍,我跟你拚了!”
張美珍氣急攻心,張牙舞爪地朝著劉淑珍撲了過去,兩人很快便撕打了起來。
原本劉淑珍比張美珍長得壯實,若是打起來的話張美珍絕對不會是劉淑珍的對手,不過劉淑珍想要反擊的時候,手腳突然不受控製地開始抽筋,她手腳不能動彈,自然便被張美珍壓在地上打。
張美珍從前是沒有跟人打過架,不過看得多了,多少也會一些,她又抓又撓的,很快劉淑珍身上就掛了彩。
“我讓你胡說八道,我讓你滿嘴胡咧咧,我就算喂條狗都還知道衝著我搖尾巴,喂你管什麼用?就讓你這麼欺負我們家大寶的?”
“我們家大寶比你的孩子強一千倍一萬倍,她是個女孩子怎麼了,女孩也是我的寶貝!”
“你不就隻是會生孩子麼?跟我厲害個什麼勁兒,我告訴你,就你這種養孩子的法子,養大了也沒有哪個孝順你。”
“你以後再讓我聽見你說我家大寶一句不好,看我不撕爛你的嘴,我聽見一次打你一次,看你長不長記性。”
老實人發起火兒來,那模樣著實嚇人,在加上大家夥兒都知道劉淑珍做了什麼事情,心裡麵正膩歪著她,看她被揍,大家夥兒隻會覺得大快人心,沒有任何一個人會開口幫她。
宋福來和郝春杏兩個在一旁勸說起了張美珍,讓她不要在打人了,然而此時的張美珍哪裡聽得進旁人說的話?他們兩個不勸還好,這麼一勸說,她手上的力氣反而越來越大了。
劉淑珍一開始還在朝著張美珍叫喚,大聲咒罵著她,然而她罵的越厲害,張美珍下手就越重,劉淑珍也被打怕了,哪裡還敢繼續叫囂?哭爹喊娘地開始求饒。
眼見著張美珍也打累了,周圍人便上前把她拉開了,不過地上躺著的劉淑珍卻沒有人去扶,大家夥兒就任由著她這麼躺在地上。
“美珍妹子,你也甭跟她生氣,她這樣子的人,你跟她生氣也犯不著。”
“就是,這種人嘴巴太壞了,你以後記得,不要那麼好心,什麼臟的臭的都去同情可憐,你的善心要給那些值得你給的人,像是她這樣子的,你以後離遠點兒。”
有幾個跟張美珍一樣膝下隻有女兒的女人覺得她揍劉淑珍這一頓十分解氣,幾人親親熱熱地湊在張美珍的身邊兒,你一言我一語地跟她說著話,要不是她們沒有立場,她們也想狠狠去揍劉淑珍一頓,這人也忒可氣了。
宋福來和郝春杏看著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劉淑珍,心情都不太好,他們這兒剛鬨過災,生產隊正是忙的時候,他們成天忙裡忙外,恨不能一個人掰成幾瓣兒來用,她可倒好,不幫忙也就算了,偏偏跑出來瞎搗亂,這不是給他們增添工作量嗎?
“行了行了,趁著大家夥兒都在這兒,正好一起去大隊部跟前,劉淑珍也忒不像話了,一定要好好地教育她一番。”
左右現在距離上工還有一段時間,宋福來想趁著這功夫把 劉淑珍的事兒解決了,省得之後在召集大夥兒去開會。
“吳狗子,劉癩子,你們兩個去挨家挨戶通知大家夥兒到大隊部開會。”
吳狗子和劉癩子兩個是生產隊裡麵的閒漢,他們乾活兒不咋滴,不過這種四處通知人的活兒兩人倒是很喜歡做,得了宋福來的命令後,兩人歡歡喜喜地去了。
劉淑珍原本準備從地上爬起來,然而聽到宋福來的話後,她又不想起來了,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然後開始哎喲哎呦地叫喚了起來。
“我身上疼,我要去衛生所看醫生,你們這是要謀財害命,我不服,你們不能這麼欺負人。”
然而她嚷嚷的厲害,卻沒有一個人搭理她,郝春杏滿臉嫌惡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放賴的劉淑珍,直接叫了幾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劉淑珍想要掙紮,可她哪裡是那幾個人的對手?直接就被人提溜了起來,連拖帶拽地拉著她往大隊部走。
直到此時此刻,劉淑珍心裡麵才生出了後悔之意,她並不是後悔自己在家說的那些話,而是後悔她說話的時候不看人,讓大家夥兒都把她的話給聽了去。
而且她說的哪句話錯了?張美珍就是生不出兒子來,她就是斷子絕孫的命,宋大寶 本來就是一副短命相,一個鄉下丫頭生得那麼漂亮,看著就不正常,她這樣子的若是能活得長久才叫妖怪。
也是她命不好,才落得現在這樣子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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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剛在會計那邊兒打了個照麵,讓他記下了時間後,便扛著鋤頭下地去乾活兒了。
今天劉淑珍的話刺激到了王建剛,他覺得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被人挑釁了,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居然被媳婦兒這麼嫌棄,他的孩子還要去彆人家討吃的,他哪裡能受得了這個?
受了刺激的王建剛決定自己要好好努力,加勁兒賺工分,不說把日子過得多好了,至少以後他家的孩子不用去彆人家要吃的。
王建剛下地的時間比較早,他到地裡麵的時候,整個田裡麵都沒有人在,想著今天能到手的工分,王建剛渾身充滿了力氣,乾勁兒十足地忙活了起來。
就在他剛剛鋤掉一隴地的草時,卻看到自家大閨女慌慌張張地從遠處跑了過來。
“爹,你彆乾活兒了,快點去大隊部把,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王大丫邊跑邊哭,到了王建剛跟前的時候,她已經哭得是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的有些不太周全了。
“大丫,你甭急,跟爹好好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哭成這樣子?有誰欺負你了不成?”
王建剛雖然也重男輕女,不過因為王大丫是他第一個孩子,他對自己這個孩子還是有幾分真心疼愛的,見她哭成這模樣,王建剛以為出了什麼事情,著急忙慌地詢問了起來。
“我媽,我媽她……嗚嗚嗚……”
王大丫說著說著,又開始抹起了眼淚。
“大丫,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呀,你快說,到底是怎麼了?”
王大丫抹了抹眼睛,忍著哭意說道:“我媽被拉到大隊部去批/鬥了,爹,你說咋辦啊?大隊長和婦女主任說她犯的錯太厲害了,要狠狠地懲罰她,你快去吧……”
“你說啥?你媽要被批/鬥了,她做了啥?這個敗家娘們,怎麼一點兒都不省心呢!”
王建剛氣得直罵人,他知道劉淑珍是個不省心的,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不過剛剛離開了一會兒,劉淑珍就給他捅出了這麼大個簍子來。
劉淑珍都要被批/鬥了,王建剛哪裡還顧得著乾活兒?他把手裡的鋤頭往王大丫懷裡麵一塞,自己著急忙慌地朝著大隊部的方向跑了過去。
現在王建剛滿腦子就隻想著一件事情,他希望生產隊對劉淑珍的懲罰不要太嚴重,要不然的話,他們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等王建剛跑回大隊部的時候,批/鬥會也接近了尾聲,宋福來站在台子上麵,大聲宣布對劉淑珍的懲罰。
“社員劉淑珍,六月份工分全部取消,七月份無償給生產隊乾活兒,不計工分。”
“對劉淑珍的懲罰就這麼定下了,希望給大家夥兒一個警醒,以後說話做事兒的時候不要不過腦子,做事兒的時候想想後果,要不然的話,可不是丟人就完了的。”
這是六七月兩個月的工分全都沒了?
急匆匆跑來的王建剛聽到對劉淑珍的懲罰後,腳下一軟,整個直接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