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整整下了兩天。
林霧坐在教室裡，以手撐頭，望著窗外出神。
不停歇雨聲似乎成了整個世界背景音，單調得讓人乏味，也讓人困倦。
“林霧，林霧？”
即將飄遠思緒，突然被耳旁聲音拉回。
林霧一瞬清醒，這才發現竟然已經下課了，好多同學都在收拾東西往教室外走。
喊他是班長鄧茶茶，此刻已經背著包來到他桌前了：“PPT給你？”
林霧沒反應過來：“什麼？”
“小組作業啊，”鄧茶茶歪頭看他，利落馬尾辮也隨著晃，“你不是一直承包PPT？”
鄧茶茶這話絕對沒有把任務往林霧身上推意思，事實上她來做PPT也完全沒問題，但林霧對PPT熱衷是整個環工1公認。
從大一到現在，隻要是小組作業，不管和誰分到一組，林霧都會主動承擔最終PPT製作任務，且他做PPT又精美又不會喧賓奪主，往往能達到“知識點突出視覺享受”雙贏效果。
甚至有一次，讓某位老師發出了“你們這個作業內容配這個PPT都有點白瞎了”複雜歎息。
“哦，對，小組作業，”在班長提醒下，林霧終於依稀記起，剛才在課堂上老師布置了這個，“PPT我來，沒問題。”
PPT是沒問題了，但鄧茶茶總覺得林霧有點問題：“你最近熬夜了？”
林霧：“嗯？”
“你這兩天上課總像沒睡醒似。”作為常年同在第一排“戰友”，鄧茶茶還沒見過林霧這樣。
林霧近來確是晚上睡不著，白天總犯困，這會兒也隻能尷尬地撓撓頭：“可能壓力有點大。”
鄧茶茶神情一頓，不再追問了。
最近發生了什麼大家都知道。
這邊班長剛離開，那邊後排三兄弟就過來了。
“都要變動物世界了，還得寫作業，”李駿馳一聲哀歎，“咱們太難了。”
“因為變異不會死人，”任飛宇經過這麼多天，認命心態已經趨於穩定了，“但不交小組作業，真會。”
這門課老師是他們環工係主任，姓黃，要求極其嚴格，平時有一點表現不好，期末都可能給你來個掛科，早在往屆學長學姐那裡有了“老黃出征，寸草不生”美名。
下節課在另外一個教學樓，林霧收拾完書包就跟兄弟們往外走。
他們離開教室晚，走廊上已經沒多少人了。李駿馳和任飛宇還在說小組作業事兒，因為他倆被分到了一組，互相看著都覺得前途灰暗。
明明兩個人就“誰是學渣中學渣”討論得很熱烈，可林霧還是莫名覺得今天有點冷清，一轉頭看見身旁夏揚，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這家夥今天太安靜了。
“怎麼了，”林霧拿胳膊碰他一下，“丟魂似？”
夏揚轉過頭來，少見低落，聲音悶悶：“林霧，我可能也……”
林霧腳下微頓。
“這兩天我感覺身體特輕盈，還總想動，有時候上著課呢忽然就想蹦起來，跟屁股上安彈簧了似，”夏揚一傾訴，就收不住了，“還有喝水，我這一天小嘴叭叭你也知道，必須得拿水供著潤嗓子，但我昨兒個從早到晚一口水沒喝，竟然都沒叫渴……”
林霧聽著，一顆心越來越沉。
雖然夏揚每一句都是“可能”、“感覺”，但經過這麼多天，他們心裡都明白，一旦你感覺到哪兒哪兒都好像不對，那就懸了。
夏揚說完，發現李駿馳和任飛宇也在看他，顯然都聽見了。
李駿馳還好，任飛宇……
夏揚翻個白眼，沒好氣地敲他腦袋：“你那嘛表情，我是變異不是陣亡行嘛。”
任飛宇委屈巴巴捂著頭，還不忘以前輩經驗幫著分析：“輕盈，老想蹦高，那能是什麼動物呢……”
李駿馳：“愛蹦那就是袋鼠唄。”
林霧搖頭：“袋鼠是力量型，一個成年袋鼠能一拳擊倒壯漢。”
李駿馳立刻醒悟：“那不能是夏揚，就他這小體格。”
林霧：“對吧。”
“要是不愛口渴話，”任飛宇試探性地猜，“會不會是沙漠動物？”
李駿馳：“駱駝？但駱駝不愛蹦啊，而且吃苦耐勞這品格也跟夏揚一點不搭吧？”
“沙漠動物不多，”林霧飛快檢索自己知識庫，“除了駱駝，常見也就是蜥蜴、蠍子、響尾蛇……”
夏揚：“你能給我挑點好嘛！”
他算是理解前一陣任飛宇被“組團黑”時候心情了。
說話間，四人已經走出教學樓。
雨不知什麼時候變小了，牛毛一樣輕細，落臉上隻一點點潮，落身上連水痕都似有若無。
林霧抬頭，密布兩天陰雲正在一點點散開，天儘頭，一絲透亮逐漸暈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