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出來, 林霧跟著王野沿著來時的街道,徑直回了越野車停靠的理發店門前。
王野打開車門,上車, 全程沉默。
林霧跟著坐進車裡, 有些不安地看他一眼。
剛才那場鬥毆,王野大獲全勝,吃了大虧的那個家夥根本不敢攔著不讓他們走, 店家的損失也隻有一盆與他們無關的盆景,所以同樣沒多說什麼。無論從哪個角度看, 他們都應該是痛快淋漓地出了一口惡氣。
然而王野周身的低壓,並沒有任何消散。
他目視前方, 發動汽車, 眼裡的冷是帶著冰碴的。
“我們……去哪兒?”係好安全帶的林霧,輕聲地問。
“回學校。”王野猛地打一把方向盤,帶車彙入主乾道。
“哦。”林霧低落地應一聲, 不再多嘴。
現在還沒到傍晚, 距離他們出來的時間不過四小時。
假日結束了。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 車裡靜得壓抑。
王野根本沒有說話聊天的意思。
林霧想起他們剛認識的時候,王野就是這樣, 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
某個瞬間, 林霧覺得王野不是在跟剛才那家夥置氣, 而是在以這樣的冷漠抗拒整個世界。
名叫林霧的人,也沒有在這一刻通行的特權。
直到王野把車停到學校北門前。
“那是我弟。”越野車停穩,王野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
四個字,但信息量有點大:“你弟?!”
王野揍人的時候沒一點猶豫,林霧還以為他們是以前結過梁子,
王野並沒有熄滅越野車的發動機, 隻是解鎖了車門,和林霧說:“你先回去吧。”
從對方把車停在校門口而不是停車場,林霧就有預感了,卻還是忍不住問:“你呢?”
“再轉轉,”王野看回前方,街道的川流不息在他眼裡劃過,留不下一點痕跡,“煩。”
或許,就沒有什麼能在他眼裡留下痕跡。
林霧默默下車,有許多話想說,有許多事情想問,如果王野要,他可以把自己全部敞開,來讓對方知道,他是可以信任的。
但王野什麼都不要。
最終,林霧隻能隔著車窗叮囑:“你慢點開。”
正要換擋的王野,聞言手上一頓:“嗯。”
越野車駛出。
林霧沒察覺自己目送了很久,很久。
王野也沒察覺,自己眼裡的冷漠堅冰,已悄然出現融化的裂痕。
夕陽來了。
天邊一片瑰麗的晚霞。
餐廳裡,王錦城好不容易和餐廳掰扯完賠償款,除了盆景,還有損壞牆麵、壁紙、裝飾掛畫。
他嘔得快吐血了。
不是錢的問題,栽麵啊!
當著那麼多朋友,王野是真他媽一點餘地不留,往死裡下黑手啊。
包廂裡一起吃飯的人早就作鳥獸散了,隻幾個平時就跟在王錦城屁股後頭混的,留下來陪他收拾殘局。
這會兒幾個人一起上了卡宴,他們還在罵罵咧咧幫著王錦城寬心。
“王野算個屁,你就是不愛和他一般見識,他給臉不要臉!”
“你回去就把被踢的地方給你爸媽看,看你爸媽打不死他。”
“這頓沒吃好,咱們換個地方,哥兒幾個好好陪你嗨一晚上……”
“滾蛋!”王錦城聽得鬨心,把這幾個貨看一圈,“現在能耐了?剛才我被打的時候你們乾啥呢?被人點穴了?”
“不是,那不是你哥……”
王錦城:“誰?”
“呸呸呸!王野!那不是王野那小子太他媽虎了麼,我一個河狸咋跟他PK啊。”
“彆看我啊,我還不如河狸呢,他那好歹齧齒類,還能上牙啃,我一陸地龜,我太佛了我……”
“不行,”王錦城一張臉冷下來,眼裡陰沉得厲害,“這口氣我必須出了。”
車內空氣漸漸凝固。
四個跟班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推出來一個硬著頭皮勸:“要不,算了……你哪次找他麻煩,最後不都是讓人家收拾一頓……”
王錦城惡狠狠瞪他。
“忠言逆耳,”跟班也不是第一天看王錦城作死了,苦口婆心的,“你爸媽再疼你,再不待見王野,也不能真把他怎麼樣,畢竟那也是親生的,不是撿來的。”
“對啊對啊,”另一個趕緊附和,“你老說王野手黑,但他哪次不也沒真把你打壞,對吧,他賊著呢,知道隻要你不出事兒,就拿他沒轍。”
王錦城“嗬”一聲,怒極反笑:“我是拿他沒轍,但你們說,他今天為啥怒?”
四個跟班交換眼神,還不就你手上沒個把握,拿盆景砸人家朋友麼。
但真要說,那就得跳過王小少爺不愛聽的細節:“就,護著朋友吧。”
“就是這個,”王錦城眯起眼,“我認識他這麼多年,第一回看見他這麼護著一個人,”語氣逐漸陰狠,“弄不了王野,我還弄不了他麼。”
“你的意思是?”
“查他,我要那家夥的全部資料。”
隔山打牛,王錦城簡直佩服自己的腦子。這回,他要把以前受的氣,一次性全他媽還給王野。
林霧回到宿舍,夏揚、任飛宇都在,李駿馳還未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