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說話?”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隱隱帶著一絲不耐煩。
說話間,怪臉人還朝她走了過來。
韓聽雪隨手拎起旁邊的矮凳,護在身前,大聲問:“你,你是人是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試圖用高聲說話來給自己壯膽,但聲音的輕顫還是泄露了她的懼意。
此時,怪臉人走到了陽光下,身形並未消散,也有影子。
韓聽雪看得清楚,暗舒一口氣:還好,是個人。
但很快,她又心生疑惑,既然是人,怎麼會長成這樣?
是生來如此,還是在臉上做了奇怪的掩飾?
怪臉人低低一笑,古怪又難聽:“為什麼會在這裡?你覺得呢?”
韓聽雪心想,我一醒來就到這兒了,我哪裡知道?
她大著膽子開口:“你,你是強盜?還是采花賊?我,我告訴你。你彆以為我好欺負,我舅舅是平江伯,我夫婿的爹爹是當朝尚書……”
怪臉人冷笑一聲:“你夫婿?”
韓聽雪臉頰一紅,強自鎮定:“對!你要是識相的話,趁早放了我!”
——原本她不想提張尚書,也不認為那是自己公爹。但這種時候,她覺得提了可能更具威懾力。
說話的間隙,她緊握著矮凳,身體不著痕跡地往門口方向挪動。
隻有幾步的距離,那道門對她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卻聽怪臉人語氣古怪:“放了你?”
他手腕寒芒翻飛,赫然是一柄鋒利的匕首。
那匕首在陽光下發出刺目的光。
韓聽雪聽出他話語裡的威懾之意,身子不由地輕顫了一下。
一向膽小的她,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勇氣,將矮凳向他狠狠擲去,也不管自己沒有穿鞋,隻著羅襪,就向門口狂奔。
矮凳“砰”的一聲發出巨響,落在地上。
在距離門口隻有兩步時,韓聽雪被人拎住了後頸的衣領,前進不得。
她拚命掙紮,雙腿亂動,卻無法撼動分毫。
焦急、惋惜、恐懼……多種情緒交織,韓聽雪不禁紅了眼眶:“你放開我!”
可惜她聲音綿軟,毫無威懾力。
身後那人不但沒有聽話放開,反而拎著她往回快走幾步,直接將她丟在了床榻上。
韓聽雪下意識拿起枕頭護在身前。
“跑什麼?”怪臉人居高臨下站在床邊,聲音低而怪異。
他似乎很有閒情逸致,還把玩著匕首。
見他手腕間寒芒翻飛,韓聽雪有些後怕地瑟縮了一下身子。
幸好這人剛才沒拿這匕首刺她。
怪臉人舉起匕首看了一眼,意有所指:“我這匕首可不長眼睛。”
韓聽雪害怕又委屈,眼底很快泛了紅,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眶裡湧了出來。
怪臉人動作停頓了一下:“不許哭!”
韓聽雪雙唇緊抿,默默擦拭眼淚,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響。
可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再哭我就……”
見他凶巴巴威脅,韓聽雪擔心他真的動手,抽抽搭搭,小聲辯解:“我,我沒有要哭,是眼淚它,它自己不聽話,非要往下掉。”
她真討厭自己這一點,一遇見事就止不住掉淚。
怪臉人“嗤”的笑了一下。
韓聽雪心裡不合時宜地浮起一個念頭:不管聲音怎麼難聽,笑起來都差不多。
“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請你來,是讓想你做一件事。”怪臉人語速極緩。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還收起了匕首。
韓聽雪心內直嘀咕:這也算“請”嗎?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她抽噎著問:“做什麼事?”
“據我所知,你是前杭州知府韓麒的後人。韓大人生前曾經收到過一本賬冊。隻要你把那本賬冊默寫出來,我就放你回去。如何?”
韓聽雪有點懵,她眨了眨眼睛:“……這位好漢,我爹生前確實做過杭州知府,可我真的不知道什麼賬冊。我連見都沒見過,又怎麼能默寫得出來?”
怪臉人重重冷哼了一聲:“既然你不肯交出來,那就在這裡好好待著吧。我看你能堅持到幾時!”
言畢,他大步離去。
韓聽雪目瞪口呆,然而不過須臾之間,她就想起一事。
沒有聽到鎖門聲!
她心思急轉,既然對方把她抓到這裡,是為了一本賬冊,那麼在見到賬冊之前,應該不會傷她性命吧?
這個想法剛一生出,就再也壓不下去。
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韓聽雪迅速穿上鞋子,放輕腳步走到門口。
深吸了一口氣,她用力一拉。
掩著的門居然真的給她拉開了。
更令她意外的人,門口居然沒人把守!
韓聽雪還來不及歡喜,就很快意識到了不對。
這個房子竟是四麵臨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