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怪臉人才再次出現。
這次,他戴著一個精致的狐狸麵具。
白色麵具上,描繪著紅色的花紋,有一種神秘的美感。
這個麵具好看,韓聽雪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怪臉人輕輕“嗯?”了一聲。
韓聽雪立刻展顏一笑:“好漢,你是不是來送我離開的?”
“嗯,先用膳。”
“好。”
這是韓聽雪在這湖心小築的最後一頓飯,菜肴美味,可她壓根沒有吃的心情。
胡亂吃了一些,她就放下了筷子,漱口之後,目光灼灼看向怪臉人:“可以了嗎?”
“再等等。”
過得片刻,大娘恭恭敬敬奉上一根黑色的布條。
韓聽雪看在眼裡,暗想,這是要確保她無法記住道路吧?
她上前一步,待要伸手去接布條,卻驚覺一陣頭暈目眩。
慌亂中,她下意識伸手,試圖扶住點什麼,防止自己跌倒。
成功抓到了一隻手。
後又被人攬進了懷中。
韓聽雪開始模糊的視線落在狐狸麵具後的半隻耳朵上。
失去意識之前,她腦海裡隱隱掠過一個荒唐念頭。
這耳朵真好看。
少女倒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姬暄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此刻陽光正好。
韓聽雪再次恢複意識,是在一輛馬車裡。
一睜開眼,隻見麵前輕紗朦朧。
原來是她頭上戴了一頂帷帽。
除了她,車廂內再無旁人。
耳中聽到外麵喧鬨的人聲,韓聽雪愣怔了一瞬,繼而大喜,眼圈直接紅了。
——她已經有十來天沒聽到過這種聲音了。
那個四麵臨水的房子安安靜靜,除了偶爾會來一次的怪臉人,半點人聲都沒有。
韓聽雪深吸一口氣,抬手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駕車的車夫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
不過她現下已無心細究這些,因為她發現,這馬車停靠的地方,竟是“香寶齋”的門口。
對於香寶齋,韓聽雪並不陌生。
父母生前給她留下了一些田產店鋪,其中有一家香粉鋪,就是香寶齋,一直由韓家舊仆代她打理。
四月二十七的夜晚,她就曾想過先到這裡暫避一段時日。
怪臉人肯定對她的情況非常了解,不然絕不可能湊巧恰好把她放在這裡。
街上人來人往。
韓聽雪小心翼翼下了馬車。
香寶齋主要售賣胭脂香粉,顧客多是年輕女子。
韓聽雪頭戴帷帽,進入香寶齋時,並未引起旁人的格外關注。
隻有對麵茶樓二樓臨街的窗口旁,有兩道視線緊緊地盯著她。
臨近黃昏,香寶齋的客人已不似午後那麼多。
掌櫃娘子正靠著櫃台休息,聽見腳步聲後,立時抬頭,滿臉堆笑:“這位姑娘是想要胭脂還是水粉?”
卻見來者掀起帷帽的輕紗,露出了一張美麗麵龐:“田嫂,是我。”
被喚作“田嫂”的掌櫃娘子頓時雙目圓睜:“小姐?!”
韓聽雪回之一笑:“嗯。”
田嫂夫婦是韓家舊人,三年前陪著她一起進京,後在外幫忙打理店鋪。每月都會進平江伯府向她報一次賬。
三年中從無間斷。
看見田嫂,韓聽雪頓覺親切無比,那種“終於回來了”的感覺真實而又清晰。
田嫂蹭蹭幾步自櫃台後走出:“小姐,真的是你啊。這些天你到哪兒去了?”
周張兩家雖對外宣稱,韓聽雪是在養病,可她婚前失蹤幾乎已是公開的秘密。
韓聽雪不能詳細透露真實情況,隻微微一笑,避開了這個話題。
“田嫂,我想去向舅舅和外祖母請罪,外麵有輛馬車,能不能幫我找個車夫?”
下車之際,韓聽雪曾暗暗觀察過那輛馬車,看上去非常普通,並無任何徽記。
怪臉人及其幕後主使手段了得,她又不知對方底細,不如先將那段經曆爛在肚子裡。
“找車夫當然沒問題。”田嫂麵露猶疑之色,“隻是小姐,你可能需要有點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