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還有仙長在!
兩位仙長帶著他們逃過魔修的追殺,帶著他們橫渡外海重返家鄉,他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看著越行越近的島嶼,臉上笑容也越來越深,開始大著膽子議論起來。
“我聽說這兒原先是一個小島國的王城,咱們祖上都是這國家的人呢。”
“我隻聽過城,還沒見過呢。”
“嗨,咱們村的人誰見過城呀,這次一起長長見識……”
溫雲聽著他們的議論,心情也變得輕快起來,正當她引著眾人下船時,兩道身著粉衣的身影突然飛來。
不同於劍修的迅捷,這兩人飛得優雅且和緩,一看便知用的是吹雪島那道講究美感的飛行符篆。
雖然這兒原屬於俗世,但是總歸是屬於吹雪島轄下,在這兒看到他們的人也不奇怪。
溫雲隻是跟千陣子那老賊有怨,跟這些普通弟子並不糾葛,所以並不打算糾纏,隻打算將人送到,再贈些金銀就算結束。
但是萬萬沒想到,那兩人飛近後,卻搶在溫雲解釋前開口了,態度頗為不善。
“來者何人,竟擅闖我吹雪島!快速速離去!”
說話的是個身著粉衣的男修,他手持一個陣盤,眼中隱約帶著警惕之意。
溫雲納悶,她知道各派山門自是不可亂闖,但這兒是俗世島嶼啊,怎麼還不能進了?
阿花婆婆顫巍巍地躬身,解釋:“二位仙長,這是我們祖上所居之島,後輩們在外流離多年,現在歸鄉……”
她的話還未說完,那粉衣男修已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什麼祖上所居之島,這兒是吹雪島的地界,凡人不可入。”
對方的視線頗傲地落在阿花婆婆身上,一眼看出她不過是個快死的煉氣期修士,而後麵那一船的人都是些毫無修為的凡人,是些螻蟻般的存在。
幾個劍修此刻皆站在後方,吹雪島的弟子自是察覺不到這幾尊恐怖的存在,當然,便是看到了,以他們的水準也看不出這幾人的深淺,畢竟這裡麵實力最遜的沈星海也已到金丹中期。至於溫雲,她修為古怪,身上壓根沒有靈力波動,除非像越行舟那樣的強者親手查探,任誰看來都是同凡人無異。
對待這麼群凡夫俗子哪需要耐心?這兩個吹雪島的弟子極不耐煩地揮揮手打發他們:“快走快走,彆汙了我吹雪島仙門聖地。”
話語間,好似漫不經心地朝著最前方的阿花婆婆揮出一道靈力,竟半點都不講客氣。
阿花婆婆早已老朽不堪,連往日的大斧頭也握不穩了,麵對這樣的突襲自然毫無還手之力。
就在這時,一道極淺的微風掀起,原站在她身後的溫雲好似瞬移般往前踏一步,替阿花婆婆擋了這道靈力後,她緩緩抬頭看著上麵兩人:“下來說話。”
那張素淨如霜雪的臉揚起時,天上浮著的兩人一時間陷入恍惚。
吹雪島無處不雅致,事事皆求美,恨不得將精致二字刻在靈魂中,所收的弟子在各大門派中也是出了名的貌美俊秀。
但是溫雲乍一露臉,哪怕見慣了美人的兩人也不由得呼吸一窒,懸在空中半晌,忘記反應。
就在這時,一柄質樸木劍自人群後方飛至,不帶任何靈力地簡單拍向那兩人膝處,瞬間將高傲的兩人擊得落在地。
前方的粉衣男修瞬間清醒過來,勃然大怒:“放肆,你們竟敢冒犯吹雪島!”
話語間,他的手已經在腰間一抹,摸出了厚厚一疊符篆毫不猶豫地朝這邊丟來。
溫雲正要出手,但是一襲白衣已翩翩落在她身側,也看不清葉疏白是如何動作的,他隻是簡單寫意地拂袖一揮,那些凶猛炸開的符篆攻擊便驟然轉向,反朝著那兩人頭上砸落。
葉疏白沒往那兩人身上落去半分視線,他緊抿著唇先將溫雲打量了一番,細細地查看她是否受傷,他方才記得她是直接站出來替阿花婆婆擋攻擊的。
溫雲哪裡不清楚他的擔憂,立刻搖搖頭:“我沒事的,不過是兩個築基期罷了。”
她的目光落到趴在地上的那兩人,也懶得同他們廢話,皺眉道:“這兒怎麼成吹雪島的地界了?我記得修真界有規矩,隻可接受凡人供奉,不可隨意侵占凡人領地的。”
溫雲所說不假,這是修真界約定俗成的老規矩了。
仙凡有彆,雖說現在大部分天驕都是出自修真世家,家中祖祖輩輩都是修士,但是也有不少修士是凡人出身,身處高位的修士便是內心再如何看不起凡人,也不會放在明麵上說。他們更不會做出直接侵占奴役凡人都城之類的事,隻是以“供奉”的名義給凡人些保護,再持續不斷地從中收取好處。
若是一次性把凡人的生存領域全部侵吞,那整個修真界許多事情都沒人做了,比如命凡人種植靈穀,讓凡人去開采靈玉礦,這種苦力活修士是不會做的,當然要丟給凡人。
所謂韭菜要慢慢一茬一茬收割不可連根拔,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吹雪島現在占了凡人的都城,怎麼想都有問題。
底下的兩個弟子被葉疏白的威壓鎮得半點不敢動彈,再加上方才受了傷,這會兒聲音虛浮,卻仍強撐著吹雪島的臉麵:“兩位既然同為吾輩修士,自當知曉這是吹雪島聖地,凡人怎可踏足?我們也不過是守護宗門罷了……”
溫雲暗暗往後一瞥,卻見身後那群本就忐忑的遺民此刻已是眼睛通紅,默默垂淚。
就在這時,她前方的葉疏白語氣冷淡地開口了:“你們所謂的聖地,最初也不過是幾個凡人建起的罷了,更彆忘了,你們也曾是凡人。”
他的眸子極冷,好似凜冬冰雪般不帶半點溫度,傲然立在兩人身前,若巍巍高山,不可攀援。
地上的兩人臉上赤紅:“我們早已脫去凡胎成為修士……”
“可笑。”溫雲被氣得嗤笑一聲,冷冰冰道:“聽這意思,你們是從靈玉裡鑽出來的唄,彆嗶嗶,說,為什麼占了彆人的島!”
分明大家都曾是□□凡胎,一朝有了修為就開始反過來瞧不起凡人,真是卑鄙至極!
那兩人連反駁的心都生不出了,飛快低頭,解釋道:“這位……前輩,這裡的土壤肥沃,正適合種植雪櫻,吹雪島上所載種的櫻花皆是從此島上移植過去,我們也是奉命在此守護。”
聽到這裡,溫雲遙望過去,果真發現這島上皆種著淨白如雪的櫻花,同昔日所見的吹雪島一模一樣,浪漫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那原先居在此地的凡人呢?”
溫雲的問句一出,底下兩人含糊道:“海上島嶼眾多,他們許是遷去其他島嶼了吧。”
他們當然不知道,對吹雪島而言,這些凡人是遠比不過妝點自家主島的櫻花的,所以仙門一紙令下,那些凡人也隻能忍著淚接受流離失所的命運,誰敢不從?
至於這些人後來去了哪裡,這些人在尋找新島嶼的途中是死是活,他們是不屑去過問的,與那些螻蟻的性命相比,島上櫻花開得夠不夠好才是他們關注的大事。
阿花婆婆不安地看著這滿島的櫻花,這裡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屋舍田地,甚至連想象中的同鄉人都沒有一個,隻有這些絕美卻遙遠的櫻花。
老人佝僂著腰,低聲對溫雲道:“溫仙長,不如我們也去其他島落腳……”
她知道仙長們為了自己這群人已是很不容易,現在不願意再讓溫雲為難了。
溫雲沒有順著阿花婆婆的話就此退步,反是輕語喃喃一句:“什麼時候,花也比人重要了?”
“以前沒有這樣的事,現在跟以後也不該有。”葉疏白淡聲回答,往前一步。
話語間他提劍一揮,不遠處栽種的那片櫻花已被攔腰而斷。
眼見著親自守護的雪櫻樹被毀,底下那兩人如遭雷擊,也顧不上恐懼了,尖聲道:“竟敢毀我吹雪島之物,你們到底是哪門哪派之人,我方才已通知了島上前輩,我們定要上門討個公道!”
“不必上門。”葉疏白動作利落且優雅地收了劍,聲音冷然。
而後,他隨意地往地上擲下一塊精巧的令牌,那令牌是玄鐵所製,陽麵所刻是一柄肅殺之劍,陰麵隻一個“十”字,正是清流劍宗的峰主令。
“自今日起,此處便是清流劍宗第十峰,你們要討公道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