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堪的宅院門口,卻站了一隊奴仆,而站在最前方的那個管事更是身披錦袍腰係美玉,盛氣淩人地尖聲道:“你沈家敗落,與我明家早就門不當戶不對,何況我們家大小姐現在已被高人收入門下,你家沈公子卻連個鄉試都考不過,雲泥已殊路,這婚約還是退了為好!”
在管事對麵站著的是個佝僂著背的老伯,他抹著淚辯解:“可是這是我們老太爺生前定下的婚事,少爺他……”
“你家少爺不過區區一凡人,焉能攀附未來的仙子?信物在此,這是我們小姐賞你的百兩銀子,拿去吧!”
明家奴仆將一個匣子砸在老仆腳邊,滾落出數錠亮閃閃的銀子,他們高傲地騎在馬上轉身就走,再不願多停留。
老仆沒去看銀子,而是拚命地追上去:“不能走,不能走啊!你們明家這般行事,我該如何跟老太爺交代啊!”
就在這時,舊宅內傳出一道輕嗬:“王伯,讓他們走!”
一個半大的瘦弱少年倚在門口,臉色灰敗,像是病入膏肓,然而那雙星目卻亮得驚人。
他緊緊盯著前方那隊人,生音澀啞:“原來明家人是這般鄙薄勢利的小人,這婚約,不要也罷!”
聽到這句話,那邊的管事猛地拉住馬韁回身,皺眉居高臨下地望向那少年,冷聲道:“你就是沈星海?嗬,傳言果真不假,是個半死不活不中用的病秧子。你這樣的廢人,竟也敢冒犯仙人家族?斷了他的腿,給他個教訓!”
明家管事抬手一揮,就見他身後的一個壯漢了然地拉開手中的長弓,竟欲當場行凶!
一道箭矢飛快地朝著沈星海的大腿飛去,少年狼狽地在地上一滾避閃開,而後又接連幾箭飛來,他一一避過。
管事見狀冷下臉。
壯漢自覺被掃了麵子,臉也黑了一片,運足了力氣再拉一弓,這次卻不再是朝著沈星海的腿射,而是朝著他的麵門射去了,若是射中必死無疑!
沈星海早已精疲力竭癱軟在地,想動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尖利的箭矢在自己眼前越放越大。
就在那箭尖距離少年的眉心隻間隔半寸距離時——
“叮!”
沈星海耳畔突然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一枚從天而降的古樸戒指撞擊到箭矢上,竟生生地讓它力道頓消,轉瞬間,戒指和箭矢都跌落在了他的懷中。
落到旁人眼中,便是這箭矢力竭不逮,未能射到他便落地了。
壯漢心中納罕,下意識地還想拉弓,隻不過反手一摸卻發現自己箭囊空空了。
管事見狀,冷哼一聲:“廢物!算了,饒了那小廢物吧,走!”
那瘦小的少年緩緩地爬起身,將箭矢狠狠地擲出去,目光卻落到了那枚古樸的戒指上。
他摩挲著戒指,抬頭望著那行人遠去的背影,一字一句宣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語,溫雲怔了怔,麻木了不知多久的臉鬆動了些許,終於無聲地笑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此刻拇指上空空如也,寄生著陽玄仙尊的那枚戒指方才在情急之下被她砸到了時空碎片中,救下了年幼時的沈星海。
原來沈師兄的戒指是這樣來的。
原來……這便是因果。
她放下這段屬於沈星海的時空碎片,與故人道彆後,繼續往前搜尋屬於自己的過去。
沒有了陽玄仙尊作伴,溫雲這一路似乎變得更加寂寥。
她睜眼,目睹是萬千段零碎的記憶。
她閉眼,回憶的是日漸消散的往昔。
前路變得尤為漫長,溫雲沉默而固執地往前走去,未曾停歇。
這條看不到終點的路太長了,她在這條路上走得也太久了。
那空洞和寂寞幾乎吞噬了她,在某日看到一片時空碎片時她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分不清那是不是屬於自己的過往,險些邁步進去,直到觸及到那畫麵時才猛地驚醒過來,收回了手。
走到後麵,溫雲已經忘卻了自己究竟是要搜尋什麼,隻記得自己想要尋回一個人。
她像一隻飄蕩在時空亂流中的幽靈,不死,也不算生。
直到那一天,有塊小小的時空碎片自溫雲前方飄來,似有感應般地停到了她的麵前。
溫雲停下腳步,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邊。
那兒出現了一副畫麵。
一個身披古怪長袍的黑發少女站在一片陰森的森林之中,左手捧著一本破舊的羊皮書,右手則揮舞著一根漆黑的細長棍子,口中念念有詞,嘀咕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突然,獵犬的吠聲和馬蹄踐踏聲響徹整座幽暗的森林,還有人在高聲招呼著同伴——
“那邪惡的墮落者就藏在這座深林裡!”
“抓住她,把她交給教會!”
在這些喧雜聲中,鳥雀也被驚得四下逃離,那小女孩臉色眉毛一擰,動作飛快而又熟練地收起了手中的羊皮書與細棍,撩起長袍就朝著叢林深處躲避。
然而獵狗的嗅覺太過靈敏,馬匹的四蹄也遠超少女細瘦的雙腿,那群人離她越來越近了,她甚至能聞見那些畜生身上傳來的腥臭味。
“看到她了,將她抓住!”
黑發少女死死握住手中的魔棒,拚命地回想著剛才背的浮空術的咒語,然而此刻腦海中卻一片空洞,怎麼也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天地間似乎泛出了一朵小小的漣漪,如同這平靜的水麵被投下一粒小小的石子。
沒有人察覺到任何異狀。
一陣飄忽的風忽地卷起,吹迷了追捕者的眼。
而那個黑發黑眸的少女右手持棍將長袍往下一壓,左手將散亂的發絲彆在耳後,原本驚慌的麵上隻剩下一片冷傲。
她輕飄飄地飛上枝梢,似一隻優雅的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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