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這一喊,形成神聖而不可攻破的約束,使得那‘河神’刺向陸執的長劍像是撞上了無形的屏障,微微一頓。
不過姚守寧力量才覺醒不久,她的喊聲形成‘言’字特有的靈,僅能束縛住這‘河神’片刻。
但她話音一落,隻見‘河神’下意識的抬頭往她看來,??那雙銀白的目光仿佛兩汪無限深淵,欲將她所有意識都吸入進去。
她眼前一黑,所有的景物瞬時消失,腦海一片空白,僅能看到那兩點銀光,化為巨大的漩渦,??將她的意識吸入進去。
姚守寧的身體像是墜入無底深淵之中,??緩緩倒地。
趁此時機,陸執的長劍長驅直入,??幾乎將‘河神’的腦袋削飛,僅剩一層黑氣粘連。
可就在這時,姚守寧‘噗通’倒地,語言力量形成的製約消失。
受製約的黑氣卷土重來,將他來勢洶洶的長劍阻擋。
同時那受製的水劍再無阻攔,用力往陸執胸腔刺下去。
前後還是後退?
陸執腦海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他在姚守寧麵前說過大話,曾揚言今夜定要將‘河神’趕走。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河神’非同一般妖邪,若是今夜讓他走脫,將來要想對付他可不容易。
陸執眼睛一眯,心中一狠,準備以自己的傷換‘河神’的命。
因此他不止不退,反倒前進一步,伸手想要抓他腦袋,試圖借著劍氣的作用,??將‘河神’的頭擰下來。
水劍‘噗嗤’刺破皮肉,??血液噴濺而出來,恰好灑落到‘河神’的麵門。
那溫熱的血流烙入‘他’臉上的刹那,那妖邪銀白的雙眼灑上紅光,顯得格外詭異。
‘他’受血一潑,渾身一震。
......
聞到血腥味的刹那,便似是下意識的止住了繼續將水劍送入的動作。
不多時,‘河神’將手一鬆,握在他手裡的長劍‘嘩啦’化為水流落地。
陸執伸出去抓他的手落了個空,‘他’飛速後退,似是站在他麵前的陸執是個瘟疫。
這一退之下,甚至打消了欲將姚婉寧帶走的主意。
庭院之中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水球,將疾退的‘他’包入其中,最後越縮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隨著‘河神’的離開,院內的邪氣疾速退去,外頭的霧氣也開始消散,僅留下滿院狼藉。
陸執喘息了兩聲,以長劍撐地,這才感到體內力量幾乎耗儘。
肩頭處的傷口傳來劇痛,??‘河神’及時抽手,??才沒給他的傷勢造成更大的破壞力,隻有上麵纏繞了少量邪氣。
他轉頭往四周看了一眼,??放出氣息感應,‘河神’已經徹底離開了,屋裡有數人的呼吸,應該是姚守寧的姐姐及丫環等。
庭院的門口處,姚守寧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陸執緩和了一陣,走到了她身側坐下,將長劍一扔,一手按住了自己的傷口,同時以另一隻手去推姚守寧。
她身體軟得像是一團雲,被陸執輕輕一推,便翻過了身來。
一頭半濕的長發淩亂的鋪在她身下,她的身體溫熱,呼吸勻稱,隨著大霧散去,月光照入庭院,天邊已經隱隱泛白,沒想到這一夜竟已經過去如此之久。
昏暗的光影下,她雙頰嫣紅,看樣子不像是有什麼大礙,像是隻被‘河神’施以術法,陷入了沉睡而已。
院內一片狼藉,自己還受了傷,‘河神’也沒能留下,隻是暫時敗退。
姚守寧平緩的呼吸為這安靜的庭院增添了幾分大戰後的平和,她好像睡得很香......
——這令陸執看得心中十分不平衡。
“醒醒。”
他想起自己之前中了妖蠱昏迷,好像就是這丫頭拿大耳刮子抽自己,拍得他臉頰紅腫。
沒道理這會兒自己為她拚死拚活,受了傷坐倒在地,而她還睡得十分香甜的樣子。
“醒醒。”他伸出去的巴掌想到了朱姮蕊說的話:‘守寧細皮嫩肉,又沒有像他一樣從小練武’,恐怕是經不起他拍臉的。
他改掌握拳,伸出食指去戳她的臉:
“快起來。”
她睡得香甜,仿佛陷入了夢境,陸執很惡劣的伸手去翻她眼皮:
“快醒醒,看‘河神’!”
眼皮被翻開,露出眼白,那模樣看得陸執有些想笑,索性兩隻眼皮都給她提拉了起來。
“‘河神’來了!”
他又喊了一聲。
這話如驚雷一般鑽入姚守寧耳中,令她登時從夢中驚醒。
一聽‘河神’二字,險些跳了起來,連忙睜開了酸澀難忍的眼睛:
“醒了醒。”
她驚慌失措,以手肘撐地,半坐起身:
“‘河神’在哪裡?”
庭院內安安靜靜的,隻剩滿地殘垣斷瓦,與當日將軍府中鬨了蛇後的情況有些相似。
姚守寧用力搖頭,頭暈腦漲之間,終於似是想起了先前發生的事,驚惶不安的轉過了頭。
陸執坐在她身邊,他單手按著肩頭,指縫間似是流出了血。
“你受傷了?‘河神’呢?”
她強忍頭暈腦漲帶來的眼花之感,翻身跪坐而起,想要伸手去替陸執壓傷口。
偏偏她自己手掌也受了傷,先前驚慌之下沒有察覺,此時才意識到手掌鑽心的疼。
那傷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撕裂,此時傷口裂開,看上去......
十分猙獰。
“走了。”
陸執盯著她看了半晌,懶洋洋的道:
“這‘河神’什麼來曆?”
今夜與這‘河神’打過交道之後,他發現這妖邪十分凶悍,既不怕大慶皇室秘傳的鎮妖之法,甚至似是對劍術一道格外精通,一把水劍使得出神入化,竟有力壓他之勢——絕非他一開始以為的溺死鬼找替身而已。
總而言之,他說了大話,白天時跟姚守寧說的話沒能兌現,今夜並沒有替她解決姚婉寧的麻煩,反倒自己也險些出事。
但不知為何,這‘河神’明明勝券在握,最終卻在即將殺他之時又奇怪退走,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
姚守寧搖了搖頭,心中慌亂:
“我姐姐呢?”
“屋裡。”
‘河神’臨走之時並沒有將人帶走,姚婉寧此時應該還在夢中。
她聽聞這話,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