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念?不不不——”姚守寧初時聽她這樣一說,下意識的還想要反駁,但隨即一想,又覺得姚婉寧的話並沒有錯:
“我是很掛念他的傷,也不知怎麼樣了。”
但正如姚婉寧所說,陸執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否則定國神武將軍府不會如此平靜的。
她心中略略一鬆,接著又想起姚婉寧的話,怔忡了一下:
“娘誤會什麼了?”
“娘覺得你是害了相思病,思念世子入骨,所以才一病不起。”
姚婉寧說完這話,就見妹妹目瞪口呆,接著下意識的搖頭:
“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姚婉寧含笑看她,又替她拉了拉被角:
“你當日夜出之事,我們房中幾人都沒說,家裡沒人知道。”
當時姚守寧突然昏睡發燒,姚婉寧慌忙之下告知柳氏,等柳氏一來,便見女兒人都燒得糊塗了,在夢中直說夢話。
“一個勁的喊‘世子’……”
姚婉寧微微揚了揚嘴角,接著曲指一數:
“每天至少喊了七八次,娘都認命了。”
“那是因為……”
姚守寧想起夢中的情景,她昏睡之後一直反複做夢,夢到仍在代王地宮之中的一幕,擔憂世子安危,所以才會將‘世子’二字脫口而出。
她急欲解釋,但不等她說話,就聽外頭有道溫潤的男聲在問:
“守寧醒了嗎?”
冬葵大聲的喊:
“大少爺來了!”
“……”
姚若筠揉了揉耳朵,有些不明這小丫頭吃錯了什麼藥:
“我過來……”
“大少爺來探望小姐嗎?”
冬葵不等他說完,又大聲的吼了一句。
屋裡姐妹兩人談話告一段落,不約而同的住了口。
姚婉寧雙眉一皺,神情間有些擔憂:
“爹去了衙門,家中大哥在,照理來說肯定是陪同娘在接待客人。”
此時姚若筠過來,恐怕是柳氏那邊頂不住了,讓兒子來提前知會姚守寧一聲。
“姐姐,我當日外出一事,家裡有人知道嗎?”
“沒有。”姚婉寧搖了搖頭:
“你當日昏睡之後,我讓清元、白玉兩人服侍你洗沐更衣。”
而她脫下的那一身臟衣服,姚婉寧則是吩咐冬葵點火燒了個一乾二淨,灰燼都倒進了廚房中,保準沒留下半分印痕。
姚守寧聽她這樣一說,不由鬆了一口氣。
外門處,冬葵還攔著姚若筠說個不停,一會問東問西,聲音又大,將姚若筠纏得麵露無奈之色:
“我來找守寧有事,你不要攔我,我看看她有沒有好一些。”
“大少爺你早說嘛。”
冬葵大聲的喊:“你早說要見的是小姐,我就不問這些了。”
姚婉寧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個笑意,接著道:
“冬葵,你讓大哥進來。”
有了她的吩咐,冬葵這才笑嘻嘻的讓開,姚若筠微不可察鬆了口氣,理了理衣領,才邁步進了屋子。
“守寧。”
他並沒有進內室,而是在門口站定,遠遠的喚了一聲:
“娘說你已經清醒了?”
“大哥。”姚守寧喚了他一聲,姚若筠聽到她的聲音,佯裝出的嚴肅頓時一鬆,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笑得露出了牙齒。
“真的醒了!”
她向來不生病,這一病倒可將姚家眾人嚇得不輕。
“冬葵,你進來幫守寧找外出的衣服。”
冬葵站在門口處,聽聞這話,吃了一驚:
“小姐要出門?”
話音一落,見姚婉寧點了點頭,不由有些急:
“小姐還在發燒呢,睡了三天,粒米未進,好不容易清醒,這會兒是要去哪裡?”
姚婉寧看了姚若筠一眼,他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神情:
“鎮魔司的人來了,為首的是位副監領,”他說到此處,探頭往屋裡看了一眼,正好與被姚婉寧半扶著起身的姚守寧目光相對:
“叫程輔雲。”
“程輔雲?”
姚守寧驚呼了一聲,腦海裡浮現出一個麵白微胖的老太監的身影。
見她神色吃驚,姚婉寧就問:
“你見過?”
“西城案發當日,見過一次。”
當日西城案發之後,她與姚婉寧也大概提了一下,不過當時她擔憂姐姐病重,不欲使她煩心,便也沒有詳提。
此後家中發生了不少事,再加上隨著楚少廉的插手,使得蘇妙真姐弟被放出刑獄,這樁案子暫時被擱置後,大家便都很少再提當日的事。
這會兒重新聽到這個名字後,姚守寧便趁著冬葵找衣服的時間,將當日發生的事揀了重要的說給姚婉寧聽:
“……他與楚少中不合,當時還鬥了幾句嘴。”
總之此人陰沉狡詐,此時來者不善,姚婉寧想到鎮魔司以往名聲,不由有些擔憂:
“這個人聽起來不好打交道。”
“沒事。”
姚守寧搖了搖頭,這一會兒功夫,她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該來的始終會來。”
說完,她喊了一聲:
“冬葵,衣服找到了嗎?”
冬葵還在一邊偷偷抹著眼睛,一麵嘴裡念念有詞,替她打抱不平。
這會兒聽到她一催,便眼淚汪汪的抱了衣裳出來。
姚若筠退出外室回避,姚婉寧與冬葵二人幫著姚守寧穿衣。
收拾妥當之後,幾人出了內室,外麵寒風一吹,姚守寧臉色煞白,晃晃悠悠的,全靠冬葵和清元兩人支撐著才沒有倒地。
她從來沒有生過病,卻沒料到生病是如此可怕的事。
腿上輕飄飄的,完全使不上力,每踩一步像是踩著棉花而走,隻能靠著彆人攙扶而行。
此時天色已經大黑,姚若筠在前麵打了燈籠帶路,不多時,幾人便到了柳氏院子。
柳氏的院中燈火通明,還未進屋,便已經感覺到了一股肅殺之氣。
正堂的屋門大開,七八個身穿紫紅蟒袍,腰係大刀的人正坐在屋中,柳氏站在正中間,與他們對峙。
幾人進了院中的時候,屋內的人聽到了動靜,柳氏抬起頭,看到被架扶著走的小女兒,滿臉的怒容化為了心疼。
“姚二小姐來了!”
一道尖尖細細的聲音響起,說話的同時,地麵一道陰影被拉長,一個頭戴黑紗官帽,身穿紫蟒袍的男子端著茶杯起身,走了兩步後,含笑看著進院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