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姚若筠大喜,雙手交疊,將這‘神筆’握住。
他曾親眼見過外祖父施展神筆,將那蛇妖打得‘嗷嗷’慘叫的風光情景,一握住那筆,激動得雙手都在抖,好半晌不敢去理絲絛,深怕一不小心落到地上便將這神物摔碎了。
“你這孩子倒也有心,隻是可惜……”
可惜他已經有了衣缽傳承之人。
柳並舟後續的話沒有說出口,眼中看向姚若筠,露出遺憾之色。
“外祖父,這神筆是件寶物嗎?”
姚若筠並沒有聽出他言外之物,而是雙手小心翼翼的包握住玉筆,輕輕撫摸著。
“哪是什麼寶物?隻是尋常佩件罷了。”柳並舟失笑,“你若喜歡,送你得了。”
他話音一落,姚若筠眼睛頓時亮得驚人。
柳並舟笑了笑,繼而溫言指點他:
“對讀書人來說,任意書、筆皆可成為手中的利器。胸中的才學可化為浩然正氣,才是行走世間,斬妖除魔的根本。”
姚若筠聽得熱血沸騰,想到外祖父先前威風至極的身影,仰頭看他,一雙眼睛亮光閃閃的:
“我也讀書,能修出浩然正氣嗎?”
“隻要是讀書人,自然胸有才氣。”他頓了頓,耐心解釋:
“不過能不能化為浩然正氣,得看你的領悟。”
說完,他的眼中露出隱憂:
“妖亂時代即將到來,也許你會修出浩然正氣的。”
隻是修出浩然正氣,未必能成為真正的大儒。
柳並舟搖了搖頭,將內心的擔憂暫時壓下:
“若筠要好好讀書啊。”
他這一句歎息,令得姚若筠像是打了雞血,振奮道:
“外祖父放心,從今之後,我每天必定挑燈夜讀!”
以往他讀書為的是考功名、求仕途,現如今,卻覺得不為功名,就為修出浩然正氣,將來能像外祖父一樣,揮手間便打死一隻妖邪也很威風。
柳並舟含笑點頭,看得姚若筠熱血上湧,恨不能立即便回房閉門苦讀。
“爹——”
柳氏懷抱著蘇妙真,有些擔憂:
“妙真她中邪不醒,我們是不是要請個道士……”
她目光落在外甥女身上,摸了摸她鼻息,感應到確實有氣後,先是鬆了一口氣,但見她又沉睡不醒,不免又感到不安。
詢問的話剛一說出口,卻又想到父親能驅邪除妖,剩餘的話頓時咽進喉中,看向了柳並舟。
“不用。”
柳並舟搖了搖頭,深深看了‘昏睡’不醒的蘇妙真一眼:
“妙真隻是暫時昏睡,蛇妖一死,她遲早會醒的,隻是醒後可能身體會虛弱一段時間罷了。”
幾人說話的功夫間,躲藏的下人相繼出來。
曹嬤嬤走到柳氏身邊,再看柳並舟時,一臉的敬畏,先是恭敬的下跪叩頭。
其餘眾人也接連跪下,口中還不停的念叨著:
“老神仙。”
柳並舟笑了笑,吩咐道:
“該先將此地收拾了。”
地上滿是殘磚碎瓦,行走間極有可能會跌倒受傷。
他話音一落,下人們便爭先恐後的應‘是’,各自拿著東西去收拾打掃了。
大家相繼進屋,蘇慶春雙腿發軟,由曹嬤嬤扶著他走。
屋內姚姚寧靠坐在椅子中,見長輩們進來,連忙要起身行禮。
柳並舟衝她壓了壓手,示意她不要起身。
她臉色蒼白,顯然還沒有從先前那一場大戰中緩過神來,見外祖父示意,猶豫了一下,手搭在肚腹間,便又重新靠椅子中。
柳並舟坐回首座,柳氏則是抱了蘇妙真也放進椅子上,示意逢春立即打熱水來替她擦臉。
先前一場大戰之後,眾人既是驚魂未定,卻又都覺得好奇、興奮。
逢春兌了熱水,又擰了帕子過來,見到昏迷不醒的蘇妙真時,有些害怕,不大敢靠近。
柳氏拿了帕子,溫柔的替蘇妙真擦臉,卻見她嘴角兩側各撕出兩條長達半指的傷口。
她臉頰本來就窄小,如巴掌大,此時這兩道傷口幾乎撕至她下頜處,血流不止,看得柳氏手抖。
“這可如何是好?本身就是姑娘家,留了這樣大兩道疤,那該死的妖怪!”
柳氏詛咒。
從父親口中得知蘇妙真暫時不會有大礙之後,她便開始擔憂蘇妙真以後留了疤會影響未來姻緣,如此一來,再想起那蛇妖時,便恐懼儘去,隻剩惱怒。
柳並舟沒有說話,伸手往桌上一摸,還未開口,就已經有一杯溫茶遞入他的掌中。
姚若筠恭敬站在他身側,遞了茶水,還愛惜的撫摸著手中玉筆,一臉欣喜之色。
眾人正忙的忙,說話的說話,姚家幾人則各有所思之際——
姚守寧還在回憶自己先前‘聽’到的耳語,接著一道細如蚊蠅的聲音便傳入她的耳中:“大人,大人?”
少女的聲音輕細,帶著小心翼翼,十分的耳熟,一下將她驚住。
她瞪大了一雙鳳眼,有些不敢置信的轉頭。
隻見蘇妙真仰頭歪躺在首位的椅子之上,柳氏托著她後腦勺,正拿了一張濕巾替她擦臉。
她臉色煞白,雙眼緊閉,像是失了魂似的,並沒有蘇醒。
可是姚守寧先前聽到的那兩聲呼喚,分明就是蘇妙真的聲音。
“她沒有昏睡!”
蘇妙真是裝的!
這個念頭先是從姚守寧心中生起,接著她再度意識到自己的猜測果然是對的:附身於她身上的妖狐並沒有真正的被消滅,而是暫時隱藏。
昨夜她當著程輔雲的麵,將蘇妙真中邪一事挑破後,應該引起了這一人、一妖的警惕,今日趁著柳並舟到來,那妖怪便趁機將蛇妖拋了出來,當成誘餌,造出極大動靜,被柳並舟誅滅。
陣勢鬨得如此之大,讓人以為蘇妙真身上的妖邪已經被收服,而那真正的妖狐則隱於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