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妖蟒之死在前,今日它行蹤敗露,之後死於柳並舟手中之事便似是顯得順理成章。
隻是事情太過順利,陸執一問的時候,姚守寧便覺得不大對勁。
“我不知道……”
她搖了搖頭。
她親眼見到外祖父身上的影子殺死了狐王,可是預感又告知她這妖狐死得並沒有那麼容易。
“我覺得沒死。”
陸執在棺材中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向姚守寧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
“你看,當日你家鬨妖人儘皆知,此後我中了妖咒,你表姐來此。”
姚守寧正欲說話,陸執抬手一壓,製止了她的疑問,接著道:
“你表姐一來,肯定又對我下了什麼咒語。”說到這裡,他有些咬牙切齒:
“妖咒出現的時候,那妖王是不是現身了?然後才逼你外祖父出手?”
姚守寧按捺下內心的念頭,點頭應了一聲:
“對。”
“你看這像不像做的一個局?”世子勾唇冷笑,將手指捏得‘咯咯’作響:
“事情可一不可再,數次有你表姐在場的時候,我就開始中邪,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事情與你表姐是有關的。”
尤其是在當日蛇妖現世之後,仿佛明目張膽的告訴眾人:蘇妙真有問題。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普通人都會覺得有詭異,柳並舟還在現場,蘇妙真的邪異自然難逃他的眼睛。
這就無異於妖邪明擺著告訴柳並舟:我附身在你外孫女身上,你快來殺我。
“你也說了,那是妖王。”當年的九尾狐王可非同一般的妖怪,它有天妖一族的血脈,擅長蠱惑人心,隱匿逃命,最是狡詐殘忍。
太祖得上天傳授秘術,身邊又有道、儒、武及辯機一族人之助都未能徹底鏟除它,更彆提幾百年後,僅憑一儒、一狗就能要了它命。
哪怕這隻是一道殘影,也沒有這樣簡單就死的道理。
“所以我認為這隻是一個局,讓人以為這狐妖必死的局。”
隻是陸執在這妖狐局中成為了一個‘信號鼓’——妖狐來了他發瘋,妖狐‘死’了他清醒。
想到這裡,陸執又開始煩悶。
如今他名聲可算徹底毀了,不再是以往那個名滿神都的天之驕子。
“我中邪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歎了口氣,認命的問了一聲。
“你讚揚了我表姐。”
姚守寧輕聲的回答。
她說得簡單,但陸執卻可以想像得到當時的情景。
他死而複生,本來就是一件十分驚悚的事,接著又突然表白蘇妙真,最絕的是他娘又讓人牽來了黃飛虎,恐怕打的是想要‘以咒製咒’的主意。
他開始心疼自己。
“世子,算了吧。”姚守寧安慰他:
“想開一點。”
“我怎麼想得開?”他歎氣:
“這妖蠱還埋在我身體裡。”
“妖王做了今日這樣一個局,說不定短時間內不會再搞你……”姚守寧總覺得自己安慰他這句話時,都沒什麼底氣。
陸執果然也不相信:
“妖族要謀大計,總會再行動的,妖蠱不除,我遲早會再瘋的。”
他瘋了又瘋。拜今日葬禮所賜,來的可都是神都名門,這種事情可兜不住,總會傳揚出去。
“……”姚守寧說不出話來,陸執躺在棺材裡:
“讓我‘死’了,是最好的主意。”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我娘打得這麼狠,我要讓她沒有兒子!”
“……”
姚守寧勸他不出來,隻好由他躺在棺材裡。
接著將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告訴給他聽,包括當日鎮魔司程輔雲上門問話,以及陳太微可能拿針刺自己一事,同時還和他說自己的猜測:
“我懷疑這個人可能與妖王有勾結,因為他實力很強,應該能發現我表姐身上的妖氣,但他卻似是並沒有出聲。”
陸執並沒有在意她後麵的話,事實上陳太微此人來曆不明,卻能憑借一身道術深得神啟帝信任,這些年來不顧國家社稷,一心一意想要修道成仙,已經令長公主對他極其不滿,曾揚言:遲早要清君側。
這樣一個人,就是與妖族有勾結,陸執也覺得不那麼稀奇。
可是他聽到陳太微拿針刺她,他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這老賊是不是偷你的東西了?”
“偷我東西?”姚守寧沒料到陸執會這樣說,不由怔了一怔。
“對。”陸執想要點頭,但躺在棺材裡與她說話始終不大方便,說起正事,他頓時不再像先前一樣的孩子氣,而是坐起了身來,麵色凝重道:
“你也清楚你的身份。”
他理了理纏在身上的頭發,正色道:
“辯機一族渾身都是寶,你的血脈尚未完全覺醒的時候,可以鎮壓我身上的妖蠱,你的‘氣息’可以影響很多東西。”
姚守寧被他說得有些發慌,搓了搓自己掌心:
“可是當時我沒有看到傷口。”
陸執還在理自己的頭發。
他的頭發又長又黑,有幾縷在先前躺下時纏到了腰帶後側的玉扣上,此時他不大方便取,不由喚了一聲:
“姚二幫幫我的忙。”
姚守寧連忙踮起腳尖要去幫他解,但棺材頗深,他又坐在裡麵,頭發勾在腰間,她隻好以胸口壓在沿邊,兩隻腳騰空而起,吃力的去解他長發。
為穩住身形,她的肩頭頂著陸執肩膀借力,手伸進去解開。
他頭發黑亮順長,帶著檀香氣息,但纏過的地方有些亂,姚守寧解開之後順手替他理了兩下。
陸執接著說先前的話題:
“此人手段莫測,沒有看到傷口,但他未必沒取你的血。”
說完,又問:
“你感覺到痛了,肯定是他做了什麼事,卻又粉飾太平。”
陸執皺著眉,道:
“覺得刺痛的地方在哪裡,我看看?”
他這樣一說,姚守寧就有些驚慌,雖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四天,當日都看不出端倪,如今恐怕更難看出什麼,但她聽到陸執要求,仍是毫不猶豫以手肘撐著棺懸,把陳太微曾把過脈的手亮給他看:
“在這裡。”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心,說道:“當時他說替我把脈,但中間我感覺刺疼。”
少女的手腕白生生、細嫩嫩,那皮肉晶瑩,似是隱隱可見下方青青的血管之影。
陸執的指腹往她自己手指方向摸了過去,入手溫熱細膩,仿佛凝脂如玉,帶著淡淡香氣。
他的手指修長,似是輕輕可以將這手腕圈進掌心。
恍惚了片刻,他強行壓下心中古怪之感,伸手搓了她手腕兩下,仿佛借此撫平內心的蕩漾,問:
“你感覺有東西被他拿走了嗎?”
“有!”姚守寧沒有察覺世子的心緒,點了點頭:
“我感覺他偷走了我的東西。”
世子搓的力量雖不重,但少女皮薄肉嫩,腕間很快浮起一片紅痕,與當日陳太微替她把脈之後的情景略有相似。
熟悉的情景令她意識一閃,不同時間、不同人物所搓紅的手腕相重疊,她的意識像是一下回到了四日前的夜裡,一隻微涼的手把住了她的腕間,有一道細弱的氣刺入了她的手腕裡!
隻可惜姚婉寧的力量雖說因為外祖父的到來而恢複、提升,可惜卻在沒有得到完整傳承的情況下,無法更加自如的運用力量。
當夜發生的一切始終如鏡中觀月,看得不那麼清晰。
“他拿東西刺我了!”
這句話卻說得十分肯定。
…………………………………………………………
不好意思哈大家,修改耽誤了時間,晚了十分鐘,但我多寫了一千字,這一章是五千字大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