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說了,我有力氣自然背你,如果我真受了重傷,難道你不背我嗎?”
他說這話底氣十足,哪知話音一說出口——
姚守寧:“……”
她根本背不動。
“……”陸執沒想到自己這話一說完,竟換來姚守寧沉默。
“好你個姚二!”
他故意托著姚守寧的腿,作勢要拋:
“你背不背!背不背我!”
“啊!”
姚守寧發出小聲尖叫,連忙將他抓住,嘴裡接連承諾:
“要背的,要背的,世子彆丟我——”
他眼角含笑,將她牢牢接住,才剛得意的‘哼’了一聲,突然意識到了不對頭:
“你怎麼叫我世子……”
陸執聽她喚過羅子文等人,張口閉口都是‘羅大哥’,甚至連溫家那小子她也口口聲聲稱‘溫大哥’。
而她獨獨喚自己就口稱‘世子’,以前陸執沒覺得不對,此時聽她一聲聲的喚,心裡卻隱隱有些計較了。
正欲再跟她好好扯清楚,姚守寧耳裡卻聽到了那婦人勸導聲:
“真人,您就將這碗藥喝了吧。”
聲音近在咫尺,那靜清真的庵堂就在離二人不遠處。
她眼睛一亮,顧不得再跟陸執打鬨,連忙拍他手臂:
“世子,世子,在上頭!”
兩人所走的地方是一條狹窄至極的通道,四麵全是堆積的泥土,難走極了。
陸執又高,頭頂便是塌陷的土壁頂,他還得壓低了頭前行。
黑暗中二人早丟了東西,沒有火光引路,根本分不清這是趙家人當初所挖出來的地下迷宮,亦或是二人先前逃命時,陸執以劍氣劈出的路。
聽到姚守寧的話,世子下意識的仰頭往上看:
“上麵?”
“嗯,就是在這上頭。”
姚守寧直覺庵堂就在二人的上方,她聽到世子問話,便連連點頭。
陸執招呼了一聲:
“你將我抓緊了。”
他話音一落,感覺到姚守寧順從將他脖子抱住,這才騰出一隻手往上摸。
掌心所觸及之處,是冰冷的泥土。
但他對姚守寧信任至極,便以手為爪,一頓亂挖。
泥土飛濺中,大塊大塊泥沙被他抓落下來,約十數下後,陸執的指腹便摸到冰涼的石板了。
這石板與夾在泥土中的岩石又不一樣,要光滑平整許多,仿佛是有人特意打磨成一塊的。
陸執心中一喜,試著運氣一推,那石板一下移開,夜風‘嘩’的自上而下灌入。
寒意吹散了洞穴內的沉悶,令得二人麵露驚喜之色。
燈光隨之照入洞口,外頭安靜詳和,陸執怔忡了好半晌,才有些興奮道:
“我們真的找到了第三條路!”
“嗯!”
姚守寧緊繃的心弦一鬆,那籠罩在她心中的陰霾,隨著此時石板被推開,也一並散去了。
“你快上去。”
她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我聽到上麵有兩位阿媼,其中一位名叫靜清真人,我總覺得,我們今夜這一行,能從她們口中得到某些線索。”
此時絕境逢生,打破了陳太微的預言,且又另遇兩位媼嫗,姚守寧總覺得今晚否極泰來,說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個念頭一起,令她大感振奮,就連頭疼都緩解了許多。
而陸執本來應該帶著她爬上地道,但聽聞她的話,卻一下愣住:
“靜清真人?”
“對!”
姚守寧十分肯定的點頭。
今夜她辯機一族的力量再度得到突破,對於先前‘看到、聽到’的一幕已經遠勝以前的預知許多。
她曾清晰的聽到其中一位端藥的老嫗稱呼躺床的那位白發老太為‘靜清真人’,而那老婦人也如此自稱過,絕不會錯。
“那位‘靜清真人’說,她的這個稱號,是當年先皇所賜的……”
姚守寧話沒說完,又想起這老婦人所說的另一個事,正欲再補充時,陸執突然開口:
“‘靜清真人’確實是先帝賜名。”
他的語氣有些古怪,姚守寧此時才聽了出來,聞言愣了一愣:
“你認識她嗎?”
“不認識。”陸執搖了搖頭,但接著又說道:
“雖然不認識,但聽過她的名字。”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她的另一個身份比‘靜清真人’的名頭要響亮得多。”
他沒有賣關子,說完之後,不等姚守寧發問,便主動的道出這‘靜清真人’的來曆:
“她就是當年簡王的王妃,出身河中孫氏,當年叫孫逸文,而婚後與簡王交惡,險些丟了性命,最後由先帝出麵,使其離家苦修,賜名‘靜清’。”
陸執這樣一說,姚守寧恍然大悟:
“原來是她啊!”
她想起之前去將軍府時,好奇從長公主處打聽簡王消息時,聽到了簡王妃當年的‘壯舉’,卻沒料到這樣的一位‘傳奇人物’,竟會在今夜以這樣的方式碰上了。
“聽說她將簡王的命根子……”
姚守寧話沒說完,隨即意識到不對勁兒,死死的伸手將自己的嘴巴捂住。
“……”
陸執開始還有些苦惱自己要怎麼跟她講這位簡王妃當年所做的事,畢竟簡王當年因為貪色變相被王妃閹割一事算是醜聞,姚守寧又是閨閣少女,對這些事恐怕不會清楚。
哪知他還在頭疼,姚守寧早就已經知道這樁陳年舊事了。
他開始猜測是姚家人告訴她的,隨即又反應過來不對頭。
姚家人的來曆,早在當日西城案件之後他就調查清楚了,神啟十七年姚翝才接到入京的調令。
簡王的事屬於皇室醜聞,有鎮魔司的人在,神都知道這樁事的達官貴人應該不會多說。
私下討論的,姚家恐怕是接觸不到的。
這件事情柳氏都未必清楚,姚守寧又是怎麼知道的?
陸執的心中很快浮出一個懷疑的目標,那就是他娘——長公主朱姮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