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跟我來。”
姚守寧還在哭,有些猶豫,季蘭婆婆卻道:
“快來吧。”
她的眼睛紅腫,但見姚守寧哭得傷心,臉上卻露出親近之色,伸手去攬姚守寧的肩,輕聲哄道:
“真人她是含笑而逝,可見內心是全無遺憾的,她既然有吩咐,想必是正事緊要。”
其中道理姚守寧也是明白的。
隻是她心中感覺惆悵極了。
她年歲還小,沒有經曆過生老病死的分彆,這位靜清真人傳奇的一生,以及在她臨死前,雙方的一番談話,將這種生於死的彆離傷感放大。
“我明白的。”
姚守寧輕聲說道,又以手背悄悄擦了下通紅的眼睛,含糊不清的道:
“我隻是有些難過。”
“我明白。”季蘭婆婆的目光更加柔和,卻點了點頭,自己率先起身,招手示意兩人跟在她身後。
外麵的庵堂也是十分清靜,兩人之前進屋時已經大致打量過,隻是此時再出來時,自然看得更加清楚。
庵堂並不大,被兩側的柱梁一分為二,內裡供了尊觀音像。
隻見那觀音像乃是上好玉石雕成,通體水潤光澤,端坐於蓮台之上,整體高達半丈以上,神情慈和,應該是這間小庵堂內最光鮮亮麗的顏色了。
季蘭婆婆收拾了供桌上的香燭爐,陸執幫著將桌案移開,幾人想起靜清真人的話,陸執敲了敲那觀音,指節下傳來沉悶的回音。
“當年先帝令王妃彆院另居清修之後,便讓人雕刻了這尊觀音像,耗時半年才成。”
她眼含淚光,說話時轉頭往左側廂房看了一眼:“真人平日最是恭敬,日日親自擦拭呢。”
幾人又都沉默了片刻,接著季蘭婆婆擦了擦眼淚:
“我在這住了三十一年,竟不知道這觀音座下,還另有玄機呢。”
她強顏歡笑,陸執試著抱了抱。
那觀音像乃是以上好玉石雕刻,重逾千鈞,但他力量非凡,這一運力提抱,照理來說那石像縱是再沉,也應該被提起來了。
可世子運氣提了數下,那觀音像卻紋絲不動。
“當年裝置此物的時候,是由皇上派人過來打造的,說是在地底之下打了基座……”季蘭婆婆解釋著。
“底座有機關。”
姚守寧想起靜清真人的話,提醒了一聲,陸執這才抱著觀音像用力一轉——
這一轉之下,那石像果然動了。
‘喀喀!’
兩聲沉重至極的聲響傳進眾人耳朵,那聲音仿佛年久未用的機關鏈條被啟動,又似是巨石相磨時發出的沉悶聲響。
陸執眼睛一亮,再轉之下,那慈眉善目的玉觀音被他轉了個圈,接著地麵顫動。
機關被打開,玉觀音的下方突然露出一條長寬俱約兩尺長的正方形漆黑地道出入口。
“果然有秘道!”
世子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喜色。
季蘭婆婆在此住了多年,也是第一次得知這個秘密,靜清真人雖說知道有這麼一條地道在,但她在生時一直牢記先帝囑托,從未試圖去探尋過,因此她恐怕也沒見過這密道的模樣。
此時季蘭婆婆取了油燈過來往下一照——
隻見一條石階綿延而下,延伸至黑暗的遠處,昏暗的燈光照不到密道的儘頭。
下方傳來回聲幽幽,從聲音聽來,怕是地道深極了。
“我們下去看看。”
陸執率先跳入那密道之中,向姚守寧伸出了手。
她點頭應了一聲,又回頭看了舉著燈的季蘭婆婆一眼:
“婆婆……”
“不用擔憂。”
季蘭婆婆似是猜出了她的心思,搖了搖頭:
“真人大去之前吩咐過我,讓我守候此處,等你們歸來。”她提到‘靜清真人’時,麵露幾分哀苦,卻仍是道:
“我們這裡偏僻,平常少有人來,不會有人發現的。”
姚守寧今夜是被陳太微嚇破膽了。
自昨夜吃過大虧之後,她對陳太微已經頗為畏懼,今日行動之間,不敢提及他的名字,但仍被他追蹤而來。
她是怕此時自己與世子再入地底密道後,那道士再次去而複返,擔憂季蘭婆婆與幻境中的周榮英一樣,死於他符咒之手。
但這會兒聽季蘭婆婆的話,她心中一鬆。
靜清真人離去之前已經將事情交待清楚了,她從先帝嘴裡早就得知今日發生之事,既然交待了季蘭婆婆守在此處,想必這位已經探聽過‘先機’的王妃是知道季蘭婆婆不會出事的。
她又閉了閉眼睛,放開自己的意識去感應,好在她並沒有再感應到今夜會有不詳的事情再度發生,顯然所有的危機已經在齊王地下迷宮時度過了。
姚守寧點了點頭,提著裙擺邁入地道之下,陸執還在道:
“這觀音座像底安置的是機關,機關被激活之後,尋常人稍一使力也能推動。”
他說道:
“我們下去之後,勞煩您將此處恢複原狀,若我們出來,會敲擊座底的。”
季蘭婆婆應了一聲,同時想起了什麼一般,伸手在袖口一摸,摸出一支火折子,遞到姚守寧手中:
“今夜發生的事情太多,我也沒有提前準備,我看下方黑燈瞎火,你們拿上這個,也好照路。”
她遞來的這個物件倒是正適合,兩人之前所帶的照明之物早在逃命的時候遺失了。
姚守寧道了一聲謝,將東西接了過來握於手中。
“走吧。”
季蘭婆婆揮了揮手,二人應了一聲,姚守寧拉了陸執的衣角,二人吹亮火折子,沿著石階而下。
而上方季蘭婆婆果然如陸執吩咐的一樣,將觀音玉像重新轉回原處。
隨著聲音響起,入口的光明被封阻,地道內再度陷入了安靜與黑暗之中。
“守寧?”
黑暗之中,陸執突然出言喚了一聲。
“嗯……啊?”
姚守寧初時應答了一聲,接著呆呆抬起頭來:
“世子,怎麼了?”
陸執聽她喚自己‘世子’,不免心中覺得有些怪異,但他並沒有在此時與她聊這個話題,而是壓下心中感受,故意與她講話:
“你說這條地道是通往何處,地道深處又有什麼?”
因靜清真人之死,少女的心情失落,間接性的也影響了他,使得陸執心中也覺得有些悶悶的,忍不住想引她說話。
“我不知道。”
姚守寧搖了搖頭。
但她隨即敏銳的意識到應該是自己的狀態不好,令陸執有些擔憂了。
這樣一想,姚守寧連忙強打起精神,努力與他說話:
“靜清婆婆說,先帝當年交待她看守這條密道,說這密道中有我們想要知道的真相……”
她說著正事,倒真的將自己的思緒從悲傷裡抽離出來了:
“這密道裡麵,是不是隱藏著‘河神’的真實身份的線索?”
姚守寧話音一落,地道之內突然顫動。
‘嗡——’
一道長長的‘嗡鳴’聲從地道的深處傳了過來,仿佛這個安靜、詭異的世界被她一句話驚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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