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安看到眼神,立即轉身離去。
溫景隨看到了他的動作,卻並沒有出聲,而是麵向溫太太:
“娘不能這個樣子。”
“我為什麼不能……姚守寧性情外向,並不是端莊賢淑的性子,婚前便招惹了許多人,與你並不是良配……”
“不是這樣的。”
溫景隨大聲的將溫太太的話打斷:
“你明知道守寧不是這樣的人。”
“是!”溫太太大聲的應承:
“她不是這樣的性格,可她長得好看,就不是宜室宜家的人,更彆提她性格並不溫順。”
“可是我喜歡她!”
溫景隨突然大聲的道。
這一聲喊震得孫嬤嬤不知所措,也震得溫太太呆愣當場。
他性情內斂,很少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
“你是真的瘋了……”溫太太突然覺得麵前的兒子十分陌生,有些事情好像逐漸失控,她感到異常不安,接連搖頭:
“連這樣的胡話也說。”
“我真的很喜歡守寧。”溫景隨低頭看了一眼母親,此時的溫太太已經慌了神。
她向來最是擅長掩飾情緒,無論憤怒還是傷心,都是麵帶笑容,可這會兒她已經再難維持鎮定。
溫太太的臉上還有傷未結疤,那是前幾日姚守寧生辰時,她與簡王府的人撕打時被抓破的。
此時被水一泡之後,那傷疤泛白,襯著她凍得麵色泛青的臉及還未梳理齊整的頭發,倒顯得她有些可憐兮兮。
“我是將守寧當成我未來妻子看待的。”溫景隨的心中一軟,強硬的語氣也軟和了些,說完,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
“娘,我真的很喜歡她,不願失去她,也不願與姚家有任何誤會。”
他跪落的瞬間,地麵的水窪被濺起。
年輕人的背脊挺得筆直,嘴裡說著哀求的話,但眼神卻無比的堅定。
眼前的這一幕衝擊溫太太的內心,令她哆嗦著不住後退:
“嗬嗬……”她冷笑:
“我竟然沒看出來,我們溫家,竟出了一個癡情種子。”
她知道兒子喜歡姚守寧,可她不知道溫景隨竟如此喜歡,喜歡到竟願意為了她當眾下跪。
“太太……”
孫嬤嬤有些不安的上前一步,輕輕喚了一聲。
“真是我的好兒子,好兒子……”溫太太嘴唇直抖,心中慌亂不知所措。
“娘。”溫景隨並沒有因為母親的表現而退讓,反倒是長長的歎了口氣,輕聲的道:
“姚家搬來這裡,將近十年光景了吧?”
他明明說的是與姚守寧之間的事,不知為何又提起了這些舊聞。
溫太太隻覺得心臟撞擊著胸腔十分難受,一時胸悶氣短,幸虧孫嬤嬤上前替她推胸拍背。
她順過了這口氣,聽到兒子這話,便含恨應了一聲:
“對!你記得倒是清楚!”
“當年獻容與姚大公子的婚事定下之後,您沒過多久,便問我對姚家二小姐印象如何。”
“是!”
溫太太又應了一聲。
姚家當年搬來神都之後,她也觀察了姚家一陣子。
姚翝雖說是個粗人,但柳氏出身書香門第,為人豪爽沒有心眼,教養的兒子也很知禮。
她有一雙女兒,長女病弱,但次女卻養得天真活潑,可見柳氏並沒有重男輕女,虧待女兒。
考慮了一段時間後,雙方結親。
溫太太十分篤定,柳氏這樣的性格,將來女兒嫁過去後吃不了虧。
當時定下了溫獻容的親事後,雙方也算知根知底,溫太太便起了親上加親的心,那時也問了兒子的意思。
“您當日喜歡守寧,有意於她,便問了我的意思。”
正因為溫太太當年那一問,溫景隨才逐漸上了心。
“您有意親上加親,我便將守寧當成我未來的妻子,這些年一直若讀書,想要考取功名,想要立業成家。”
他人生之中的每一步計劃,都有姚守寧的影子。
“我等了這麼多年,您現在告訴我放棄。”
溫景隨抬起頭,直視溫太太:
“是您讓我放心喜歡她的,為什麼您覺得我又可以輕易的放下呢?”
如果不是當年溫太太的話,以他拘謹、內斂的性格,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動情?
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未來的妻子,這又有什麼錯呢?
“您讓我喜歡上她,現在又怪我喜歡她過於輕浮。如果您不喜歡我現在這樣,當年為什麼又要做出親上加親的決定?”
“我……”
溫太太被兒子問得啞口無言,她甚至有些不敢直視兒子的眼睛。
在兒子目光映照之下,她感到心虛理虧,最終隻得勉強道:
“婚姻大事,本來就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約,若是能成,當然再好不過,若是不成,我也會為你另覓良人……”
“不行的!”
溫景隨搖了搖頭:
“我是一個人,有我自己的感情,喜歡了又怎麼可能說放下就能放下呢?”
“怎麼就不能放下?”溫太太氣道:“娘也是為了你好……”
究竟是為了他好,還是為了她好?
若是為了他好,那麼為什麼不能順他心意?
而若是溫太太自己不認同這門婚事,又為什麼要說是為了他好呢?
溫景隨扯了扯嘴角,輕輕的道:
“娘為什麼這麼生氣?”
溫太太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眼睛。
她有些心虛的想:
她的兒子如此聰明,此時一定是知道,她之所以如此生氣,是因為他不再聽她的話,不肯在這件事情上順她心意。
溫太太的愛,既是庇護兒子成長的堡壘,也是束縛他脫離自己掌心的圍城。
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對兒子的愛不求回報,如今看來,卻也是有要求的:那便是不能允他不聽自己的安排,不能允他逆自己的意。
“娘,我出門一會。”
溫景隨見到母親臉色瞬間灰敗,便知她已經明白自己未說出口的話中之意。
他輕輕的說了一句,接著從地上爬起了身,拉開了門,身影很快衝進大雨裡。
溫太太伸出手,想要留他,但想到他先前的眼神,又瑟縮著將手縮了回去。
溫景隨出門之後,神色便變得堅定。
他已經想好了要如何向柳氏請罪,如何向柳氏證明自己的心意。
正思慮間,突然迎麵似是有人前來。
一個失魂落魄,為了即將麵見柳氏而忐忑不安;一個則是剛與姚守寧分離,而沒有得到預想中回應而失落委屈的世子。
暴風驟雨中,兩人都若有所思,竟沒有注意麵前有人闖來,直到眼見要撞上了,才各自閃避。
可任兩人動作再是靈敏,仍是肩膀相撞。
世子身懷武藝,下盤極穩,被撞了一下也背脊筆挺,反倒是溫景隨雖說也在讀書之餘要練拳,以強身健體,但畢竟與世子這樣時常練武的人無法相比,因此一個趔趄,忙向一側退讓了兩步才站穩。
‘嘩啦啦’的雨水之中,溫景隨的眼睛被水氣蒙蔽。
他隻隱約看到麵前是一個極其高大的身影,披著蓑衣,顯得肩膀極其寬闊,頭上戴的鬥笠擋住了他的麵龐,使人看不清他的長相。
但從纏繞在身上的青絲看來,是個十分年輕的高大男子。
“實在對不住了。”
他定了定神,連忙拱手道歉:
“兄台,是我神思恍惚,不小心撞到了人。”
“無礙。”
陸執伸出一隻手,以指尖將鬥笠頂高了些。
他的眼神銳利,一下認出了溫景隨身份。
這位名聞神都的天才此時狼狽極了,滿身濕透,臉色蒼白,可依舊能看出他長相不錯,一雙眼睛如寒星。
他氣質溫文,也並沒有因為年少成名,且受顧相誇獎而養出眼高於頂的性子。
被人撞後,他並不生氣,反倒十分溫和有禮的致歉。
這一刻世子心中警鐘大響,對這位曾經想要招募的才子生出濃濃的敵意。
……………………………………………………………………………………
仍然5K字大更~!
今天有事無法碼字,明天請假不更,大家彆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