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的人?”霍閒問。
殷翎垂著腦袋,聲如蚊呐:“是……雷尊主。”
霍閒微微挑眉,他本來是沒指望得到答案,所以打算親自來審一審,結果殷翎居然給出了名字。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殷翎頭埋得更低,隻是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擔心他會因為幕後之人是雷皓興又牽連到巫醫。
“將他嘴裡的布取出。”霍閒吩咐一旁看守。
看守立刻執行,殷翎卻緊張道:“教主,要當心他咬舌自儘。”
“咬舌自儘”說出,半死不活的胡輕言剛好睜開眼睛,目光和霍閒對上,嘴角也翹起一抹堪稱狠毒的弧度,那是一種對自己的狠毒。
“殷護法此前可見過有誰咬舌自儘?”霍閒漫不經心問。
殷翎愣了愣,搖頭:“屬下不曾見過。”
霍閒笑了:“那今日本座就告訴你,咬舌確實可以自儘,不過,卻並非必死無疑。”
殷翎不明所以,而很快她就知道,霍閒不是無的放矢。
胡輕言在被取走嘴裡的布團後就立刻咬上舌頭,他用的力不小,一下就讓他嘗到了口中的血腥,而與此同來的還有巨痛,人的身體會本能抗拒傷害自身行為,譬如咬舌這種行徑,身體會本能抗拒繼續。
而如果從醫學角度來分析,即便咬舌自儘也不是在咬舌後立刻斃命,舌頭擁有很強健的肌肉,一口咬斷很難,舌頭上麵分布了密密麻麻的神經末梢,非常敏感,用力咬下會刺激大腦從而激發身體天生的自我保護機製。另外,想要咬舌自儘,最起碼得是從舌根咬,而牙齒的位置注定不可能咬到舌根位置,雖然會失血過多而亡,會因疼痛昏厥,會因血液倒灌進喉嚨影響呼吸道,還會被咬下的舌頭堵住喉嚨,但都並非即時。
殷翎詫異地看著滿嘴血神色痛苦扭曲的胡輕言,突然覺得自己了解的還太少,以及,她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比起咬舌能否自儘,霍閒更想知道殷翎是怎麼知道胡輕言叫胡輕言,胡輕言又如何吐露他背後的人是左尊主雷皓興,胡輕言在他來時會咬舌自儘,難道殷翎問的時候就沒有這想法?
“鞭子。”霍閒朝看守伸手。
鞭子自然是牢房中少不了的刑具之一。
“拎一桶鹽水來。”霍閒又說。
鞭子沾鹽水……也不稀奇。
倒是胡輕言驚恐地瞪大眼睛,開始掙紮起來,因舌頭受傷含混不清道:“我棱縮的都已經縮了,四雷皓興(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是雷皓興)……”
霍閒仿佛沒聽到他所說,看守很快將鹽水送來,他自顧將鞭子放進鹽水中,又拿出,然後揮鞭,舉手投足間不見半點戾氣和殺意,甚至還有幾分優雅。
水牢裡很快響起殺豬般的慘叫。
起初胡輕言在求饒,求饒無果改為咒罵,但隨著霍閒一鞭子一鞭子落在他身上,他身上皮開肉綻,他連咒罵也咒罵不出來,隻餘哀求,哀求之餘也把殷翎賣了。
“……是左尊主和巫醫,殷護法答應我,隻要我咬死左尊主,摘出巫醫,她就能救我出去。霍教主,我有證據,我真的有證據,證據就是我易容用的麵具,那是一張□□,從那個叫瓶兒的女人臉上取下,是巫醫動的手,柒貳是我第一個迷惑的死士,後麵還有其他人,我發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殷護法還給我吃了一顆護住心脈的藥……”
霍閒在聽到他說出“殷護法”三個字時已經轉向殷翎,略顯昏暗的水牢中,殷翎麵色如紙,唇色與臉色幾乎也成了同一個顏色。
等到胡輕言終於喊完一通,因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不大的空間裡落針可聞,連呼吸幾乎都聽不見絲毫。
“殷護法不解釋?”良久,霍閒才緩緩出聲,打破了這一室的寂靜。
殷翎手裡還捧著胡輕言的□□,手臂幅度很小地顫著,她沒有抬頭看霍閒,也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緩緩跪了下去:“屬下私心作祟,請教主降罪。”
“嗬。”霍閒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審視她,譏諷道:“枉本座一直覺得你比莫護法聰慧心細,今日一事,倒是讓本座看見了你的愚蠢。”
殷翎心臟一緊,牙齒咬緊下唇,渾身繃緊僵硬如石塊。
先前霍閒已經知道她師父巫醫與左尊主密謀,但她沒有選擇相信霍閒,而是選擇摘除自己的師父,她自私,也愚蠢,她對霍閒的不信任不僅害了自己,也將師父又拖下了深淵。
“本座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給他喂了護住心脈的藥?”霍閒最後又問。
殷翎搖頭:“那是七絕散,服用者七日後將命喪黃泉。”
霍閒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一字未言,轉身離開時吩咐看守將柒貳從水牢放出。
殷翎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失力般跪坐在地。
揣著一肚子火出了地牢,霍閒很有暴力將一切破壞的衝動,倒不是殷翎在他心中有那麼重要的地位,而是不被信任的感覺過於糟糕。
好在他也不是小孩子,成熟的成年人會用自己的方式控製自己的情緒,所以等回到院落時他已經將負麵情緒壓了下去。
殊不知,正等他吃餛飩的小祖宗送了一個大驚喜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