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讓他詫異的是,踏上天梯的第一步,他就感受到了步伐的沉重,準確說,是一種類似重力場的壓製。
“垣垣,怎麼樣?”走了一段時間後霍閒問風垣。
風垣:“什麼怎麼樣?難道你通不過?”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通不過?”霍閒眉一揚,“若練正式的試煉考核都通不過,師尊不得扒了我的皮?”
風垣嫌棄道:“師尊可不會做出扒皮這等魔修行徑。”
霍閒短暫無語一瞬:“我就表達下通過試煉的決心,你不用這麼認真。”
“你的決心不必捎上師尊,影響師尊聲譽。”這些年相處下來,風垣自是知道霍閒這張嘴沒個把門,而且說真的,霍閒對未宸真人尊敬是尊敬,但有的時候是真的沒大沒小,偏偏未宸真人一點沒覺被冒犯。
“不知兩位師兄是哪位真人座下?”霍閒還沒再說,就有一道陌生聲音響起。
霍閒聽到了腳步聲,但並未在意,如今對方明顯和他們說話,就朝來人看了一眼。那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子,五官平平,一襲白衣,手中長劍一柄,挺樸素的裝束。
見二人看向自己,男子抱拳拱手,做了個自我介紹:“在下路過,嵐天洲百花城人,自幼習劍,對玄天劍宗仰慕已久,今日前來參與試煉,隻期能通過。”
霍閒微微頷首,視線掠過他額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也禮貌回以一抱拳:“願路兄得償所願。”說完就與風垣一起繼續往上走。
路過張了張嘴,忙把之前問題再問一遍:“不知兩位師兄是……”話未問完,踏上新一階梯的腳陡然沉重異常,周遭環境一變,他也顧不上攀關係,登時拔劍戒備。玄天劍宗的入門試煉是九洲七域公認最難通過的試煉,每三年一次的弟子招收通過者百不一存,千人中僅巴掌數能通過,他不得不謹慎。
霍閒往上走的一路上看到不少人停在某一階,或是走著走著就停下,越往上,人越少。
“垣垣,還能走嗎?”眼看登梯者都被他們甩在後麵,霍閒也不是沒疲憊,相反,他感覺力氣已經快耗差不多了。
風垣沒比他好到哪去,現在支撐他繼續往信念的是“絕對不能被霍閒比下去”,所以儘管此時每上一階都是咬著牙,他也硬撐著。
聽到他的話後風垣陰陽怪氣回了一句:“走不了你背我嗎?”
霍閒聞言一愣,旋即粲然一笑:“行呀,來。”說話間,他側過身,背對風垣半蹲下,作勢要背他。
風垣:“……”
他怎麼就忘了,霍閒是個“言聽計從”的“好師兄”,很多時候他隨口一句話,他自己都沒在意,霍閒卻能記在心裡,然後幫他完成。
有時候他也會懷疑他這位“師兄”與他記憶中斷情絕欲的修羅劍尊不是一個人。
“不用你,我自己可以。”風垣掠過他的背,抬腳繼續往上走。
一步踏實,重如千斤,他知道,他已是極限。
風垣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風聲襲麵,他正欲避開,身體的虛弱卻讓他沒有成功。
石子砸到他的眼角,緊接著又有一股力道衝向他,將他撞倒在地,耳畔的無聲漸漸被嘈雜所取代,他聽到孩童尖銳興奮的聲音:“醜八怪,醜八怪,醜八怪……”
“醜八怪”三個字就像是一個惡咒深入風垣心中,幾乎是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他心中的怒火燃燒至頂點,幾欲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連帶身體上的痛,都不值一提。
他看清楚了那些人,年紀不大的小孩,還有路過的大人,小孩臉上是天真的嘲笑,大人則是看過一眼後便嫌惡地撇過眼,默不作聲地走開。
“醜八怪……”又有孩子撿起石頭往他身上砸。
風垣抬手擋住那些石頭,眼中戾氣橫生——他要殺光這些人!
他忽然看到了自己的手臂,手臂被黑黑的汙垢覆蓋,饒是如此,他也一眼看出了凹凸不平的皮膚,不,那已稱不上是皮膚,而是皮下的肉,血肉模糊,還有一股惡心的臭味。
他心裡一咯噔,又抬手摸上自己的右臉,觸碰到的刹那,他便感覺到了錐心的疼痛,還有他這才發現他的視野很小,他心情沉重地將手移向右眼的位置,本該有右眼球的位置,此刻卻隻剩一個深深的眼窩。
他的右眼,沒了。
主峰主殿內,宗主等一乾真人都看向難得出山的未宸真人,在他們麵前,有數塊水鏡,其中一塊水鏡中的畫麵赫然是風垣淪為小乞丐被欺負被厭惡的畫麵。
天梯上真正的考核,在於試煉者內心深處的恐懼和所在意的事。
未宸真人麵上無情緒波動,心中卻有些擔憂,還有些自責——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師尊,竟沒發現小徒弟對身上傷痕那般在意。
正擔憂著,雲宗主又說:“霍閒師弟也入了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