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萬變的副本裡留給溫楚寧整理情緒的時間不多,理應被霍北幾人封鎖住的樓梯口傳來劇烈的打鬥聲。
溫楚寧支撐著站起身,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彭彭已經打敗了所有人衝了過來。
一他現在的狀態,和彭彭一戰隻有兩敗俱傷的下場。
溫楚寧麵上猶自沉靜,腦子裡已經劃過無數種解決眼前困境的方法。
彭彭卻直接衝向了一旁的釘子男。
“你怎麼拔了額心釘!”豆大的淚珠從鵝蛋臉上滾落,帶著身體的熱意砸在釘子男冷硬的金屬外殼上。
小女兒抱著個渾身被釘子紮滿套在金屬殼子裡的人痛苦,畫麵有些妖異。
釘子男想要抬手,試了試又頹然的垂了下去。
“不是額心釘是殺不了他的。”
“嗚嗚,都怪我,如果我能在副本裡弄死他你就不會這樣了。”
“不是誰的錯,他有多強大,我們在來之前就知道,不是嗎?”釘子男強忍著巨痛,“彆哭,我們完成了先知的囑托,這是值得高興的事。”
彭彭點點頭,胡亂的擦了眼淚,看向溫楚寧的眼神恨不能將他大卸八塊。
“你該死。”彭彭靠近溫楚寧想要補上最後一刀,有人衝了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儘管剛剛已經領教過了彭彭的武力值,白修風依舊沒有退縮:“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所謂的先知嗎?他有什麼證據證明溫楚寧是滅世的人?末日開始的時候溫楚寧都還在玩泥巴!”
“先知的話都一一應驗了,他最後的囑托就是殺了滅世的人溫楚寧。”
彭彭咧開嘴,嗜血的笑和童真的臉混在一起,是令人遍體生寒的詭譎。
“即使先知錯了,那又怎麼樣?這末世裡每天橫死的人堆起來都能成座山,寧可錯殺溫楚寧一人,也絕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
“言儘於此。剛剛你們也算救了我,我才沒下殺手,但你們要是再這麼攔著我做事,我就要出手了。”
說著彭彭俯衝向前,她個子本就小,身體異常靈活,靠近白修風的同時一個騰挪,掌心攥了許久的道具筆直的朝著白修風的麵門扔了過去。
蛛網似的粘液劈頭蓋臉的灑在了白修風的身上限製住了他的行動,彭彭高高揚起的手上赫然是釘子男身上的釘子,這次朝著的方向是溫楚寧的眉心!
轟——
千鈞一發的時候,爆炸帶著的熱浪將彭彭掀翻了老遠。
塵埃散儘,一個瘦削的男人出現在溫楚寧的身側。
猛烈的撞擊撞破了額角,滴落的血跡模糊了雙眼,彭彭隻看到男人拍著溫楚寧的臉,神情萬分焦急。
總是有人奮不顧身的擋在溫楚寧的身前。
彭彭吐出一口血沫,她今天就要佛擋殺佛。
孔西看著溫楚寧慘白的臉,心直接涼了半截。跟著溫楚寧下了這麼久的副本,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溫楚寧這麼狼狽的樣子。
以前就算受比這更重的傷,隻要看到溫楚寧遊刃有餘的表情,他就能將信任全幅交托出去。
而不是眼前這樣,溫楚寧好像用過了一切法子後,在坦然的等待屬於自己的結局降臨。
心裡慌亂,手上便沒了輕重。
忽然,扶在溫楚寧腰側的另一隻手被某個圓潤冰涼的物體碰了碰,孔西垂眸,懷裡的人依舊緊閉著雙眼,隻是睫毛有規律的扇了扇。
掌心被撓了一下,孔西終於確信,剛剛的不是錯覺。
這廝在裝死。
……
拚命忍住將懷裡人扔出去的衝動,感受著溫楚寧在他掌心裡一筆一劃的寫了個“死”字。
下一秒,懷裡的人徹底沒有了呼吸。
……
孔西聽到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如果不是提前通了氣,隻怕這會兒他完完全全被溫楚寧騙過去了。
默契早就在這麼多次攜手下副本的過程裡培養出來了,溫楚寧語焉不詳也不妨礙孔西瞬間領會了他的意圖。
他一把將人摟進懷裡,大聲哭喊:“我不信,都說禍害遺千年,你怎麼會死!”
死了?
已經掙紮著起身的彭彭腳步停了下來。
溫楚寧就這麼死了?
是騙局嗎?
可擊中他心臟的事額心釘,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死了才是最合理的結果才對。
不知道自己在懷疑些什麼的彭彭還是走向了溫楚寧,孔西從始至終背對著她,沒有任何反擊的意圖。
彭彭依舊不敢大意,手中的釘子都被攥出了汗意,直到她看清溫楚寧的樣子。
慘白的,毫無生機的屍體。
雙肩聳拉下來,整個人的氣力都被瞬間抽走了,嬌小的女孩兒坐倒在地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為了殺溫楚寧,他們已經犧牲了太多人了。
孔西的抽泣漸漸平複,他動作僵硬的抱起溫楚寧的屍體,居高臨下毫不掩飾眼底的厭惡:“滾開。”
他對彭彭說。
溫楚寧已死,彭彭對剩下的人並沒有惡意,她麵容麻木的走回了釘子男身邊,在他耳邊低語:“溫楚寧已經死了,是你完成了先知的囑托。”
身後孔西的腳步聲漸漸遠離,諾大的空地隻剩下了彭彭和釘子男。
釘子男呼吸微弱,沒有回應彭彭的話,彭彭替他擦著血漬,自顧自說著:“你說先知會犯錯嗎?溫楚寧已經死了。可是你看,我們還在副本裡,這個世界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樓下的人類還在相互廝殺,殺一個人真的能救的了他們嗎?”
懷裡還有一瓶藥劑,彭彭已經下定決心,等釘子男死掉之後,她就喝了藥劑。
這個世界也沒什麼有趣的了,她的朋友家人都在另一邊等著她。
忽然,已經離開的人去而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