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結發。
不離不棄?
以凡俗婚配之禮定情?
目光落在那紙卷上,韓牧野渾身一震。
那八個字仿佛燃燒的火焰,瞬間落在他的腦海,化為道道金色光影。
光影流轉,一幅幅畫麵出現。
青衫儒袍,大袖綸巾。
白衣勝雪,紅袖添香。
畫麵中的青年文氣斐然,提筆便是天下,落墨揮灑山河。
那少女,靈動聰慧,至情至性。
名山大川,古地雄城。
青年背著書囊,與白衣侍女踏遍中州。
少女陪著青年,看他領略山河意境而悟道,歡呼雀躍,相擁而泣。
看他與大儒論道,續茶溫酒,淺笑相隨。
看他落筆風雨,入道驚天,看他筆走龍蛇,詩文鎮壓妖魔。
青年的青袍換成袞袍,身上的青澀化為沉穩。
少女還是那個少女,青年已經成為文相。
萬民呼,百官拜,天地賜金印。
文相,自然心中要有天下。
文相,怎能,隻將心放在一隻小小的白狐身上?
那一夜,月下溫酒,燈下寫詩,白衣輕舞。
那一夜,少女喝下毒酒,舞步淩亂。
那一夜,文相寫下“山河萬裡輕寄語,一夢無痕忘今朝。”
當白狐再現時候,已經困頓鬥室。
九玄山劍閣之下。
這裡有封鎮。
借助封鎮之力,小白狐萬年不能離。
咒罵,撕咬,哭泣,封鎮之力化為半大孩童,隻伴著小白狐,微笑開解。
直到有一日,封鎮震動,白狐化身離去,半大孩童歎息搖頭,跟著離開。
高小玄,小白狐。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前世今生?
白狐是那深情的少女,高小玄,是鎮壓她的陣靈所化?
文相文墨聲,儒道聖人,終究是為江山,負了紅顏。
韓牧野低歎一聲,正準備將腦海中畫麵隱去,忽然那金色光影再動。
這一次,是另一幅畫麵。
十二三歲孩童,山林采藥歸來,救了一隻傷重白狐。
悉心救治,白狐離去。
數年後,青袍文士與白衣少女道旁相遇,從此相伴。
寫詩時候,文士將詩文念出來,又怕文氣力量侵擾少女,便低聲默念,讓人以為他儒道修為低微。
論道時候,怕少女受不住儒道之力鎮壓,文士言詞寬和,從不與人爭鋒。
越是走的遠,文士的儒道修為越是精深。
一筆點墨,便能鎮壓山川妖魔。
隻言片語,就可以與天地大道相呼應。
直到有一天,天地之力凝聚,萬民之願相合,儒道之大興責任落在文士肩上。
入皇城,掌書院。
組建玄陽衛,鎮壓天玄世界之中四處為亂的妖魔。
原來,這天地之間,還有這麼多需要做的事情。
既心懷天下,又怎顧兒女之情?
最終,文相選擇送少女離開天玄。
知道少女不願,文相選擇一杯清酒,一句詩文,讓少女忘卻紅塵記憶。
“山河萬裡輕寄語,一夢無痕忘今朝。”
詩文寫就,記憶消散。
此生無緣,一彆兩寬。
西疆,九玄山,往界外通道前,送走少女之前,文相剪下一縷青絲,與自己的頭發結在一起。
畫麵消散。
看著麵前那結在一起的發絲,韓牧野沉默沒有言語。
兩縷發絲,兩種不同的記憶。
原來,九玄山下,既無大魔,也無大妖。
有的,是白狐發絲中的怨念,還有文相文墨聲的情念寄托。
白狐怨念不散,萬年成大妖之境。
文相情念化生,就是高小玄,一直陪著白狐。
這人世間的情義,最是難解。
便是文相那等人間儒道聖人,也無力去解決,隻能用這般兩敗俱傷,忘又難忘的法子。
對,還是錯?
後悔嗎?
“嗡——”
韓牧野腦海中那一道道金色光暈化為三個古拙銘文。
紅塵咒。
這是世間情義凝結,能護持心神,讓心境時刻處於紅塵熬煉之中。
修行,最需要修心。
塗孫師劍道修為西疆第一,卻混跡散修凡塵,就為了以紅塵煉心。
這紅塵咒,存於心神之間,時刻警醒熬煉心神,使心境融於紅塵,又離於紅塵。
韓牧野第一次見到能煉心的功法手段。
起碼在九玄劍門,他沒有見過這樣對於心性熬煉的功法。
整個西疆,恐怕也不一定有這樣的功法流傳。
否則,塗孫師也不需要廝混散修之中。
有此等功法,能彌補韓牧野修為提升太快,心性不足的尷尬局麵。
在韓牧野看來,這一道紅塵咒功法的獲得,對他來說,比那魔寶還更有價值。
紅塵咒隱沒在神藏,韓牧野雙目開合之間,多了一道金色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