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劍門中,齊濤沒有什麼名聲。
畢竟他才來不久,還是外宗投奔身份。
齊濤為人也低調,隻與劍閣幾位熟識。
現在他倒也乖的很,開口就問韓牧野如何應對。
韓牧野笑了笑,擺擺手道:“你先出劍吧,一劍不勝,便認輸。”
先出劍,一劍不勝就認輸?
齊濤點點頭,朗聲道:“好。”
轉頭,他看向王蕩:“道友,我要出劍了。”
一劍。
接住這一劍,對方直接認輸。
也就是說,那劍道謫仙看來,自己連對方一劍都接不住?
從之前的三劍,到現在的一劍。
這是有多看不起他王蕩!
“好!”
王蕩一聲高喝,身上劍光化為水光,劍氣凝成道道水浪。
劍光水光交織,倒映九玄劍門那高大門牌。
水脈劍術,善攻,更擅長防守!
等他劍光防禦穩固,齊濤方才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往前跨出一步。
這一步,他身上劍光轟然炸裂!
這一步,山門之外,無數人瞪大眼睛!
風卷,火騰。
當初在九玄劍門外門戰台上,齊濤就得到韓牧野指點。
之後進九玄劍門,也沒少來劍閣。
火脈的蘇元,更是不藏私,對他悉心培養。
他齊濤身上凝聚的,不止是淩絕宗複興大任,更是九玄山上火脈重興的期望!
今日這一劍,代表的不隻是他齊濤。
代表的是淩絕宗。
代表的是火脈!
“轟——”
風與火合,化為龍卷!
為成劍意,已聚大勢!
這一劍,拓跋成眼中晶亮。
這一劍,湯山劍派黑須老者勃然變色。
這一劍,韓牧野輕輕頷首。
這一劍騰雲禦風,火焰淩空!
風火雙劍氣,一劍化雲龍!
“轟——”
火龍撞在王蕩那遍布的水波上,輕鬆撕開水幕,然後在王蕩身前一繞,將他胸口衣衫扯破一塊,然後衝天長嘯,轟然散去。
手握長劍的王蕩愣在那,看著胸口已經破爛不堪的衣衫,滿臉茫然。
水,不該克火嗎?
這一刻,他原本堅定的道心都有些震蕩。
東海劍術無雙,天玄世界,東海劍修為尊。
可現在,他已經連敗兩場。
是東海劍術不行,還是,他自己不行?
“承讓。”
齊濤向著王蕩一抱拳,轉身,向著韓牧野躬身道:“韓師兄,齊濤幸不辱命。”
說完,他大步而回。
拓跋成看一眼齊濤。
此子可堪造就。
那些九玄劍門弟子,此時也盯著齊濤。
剛才一劍,在劍門之中,內門絕對能排前五十。
若不是修為未到地境,實際戰力差了,這齊濤便是前十也有可能。
九玄劍門,何時出了這樣一位年輕強者?
果然,自家宗門,真是臥虎藏龍啊……
一時間,無數感慨。
不覺中,山門前原本被壓住的氣勢,轟然而起。
東海劍修又如何?
我九玄山底蘊深厚不可測,根本不是你們能壓製的!
湯山劍派那黑須老者目光掃過九玄劍門山門外那無形氣勢,麵上神色凝重。
這等氣象,是大派征兆。
但這氣象,是從他們身上凝聚的。
再看身後,幾位湯山劍派精英已經是麵露猶豫。
“九玄劍門傳承萬年,底蘊深厚。”
就在此時,徐瑩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看向身後那些湯山劍派之人,高聲道:“我東海劍術之長,在搏殺,在纏鬥。”
“剛才王蕩師兄壓製修為而戰,三兩招之間分出勝負,是以己之短,應敵所長。”
“輸的不冤。”
韓牧野目光落在徐瑩身上。
怪不得湯山劍派會為這小丫頭出頭。
眼光,見識,心性都是超絕,又有生死磨礪。
再加上天賦絕倫,往後還真是成長不可限量。
立在山門處的拓跋成雙目之中閃動一絲精芒。
要不要先滅了這丫頭?
那黑須老者似有所覺,腳步微微一動,站在徐瑩身側。
“你接著說。”
老者看一眼徐瑩,淡淡說道。
徐瑩點點頭,向著王蕩一拱手:“師兄,你實力毋容置疑,東海劍術絕對強大。”
“九玄劍門五脈,水脈傳承,可出一人,與師兄公平一戰,師兄若是十招內不能勝之,往後我徐瑩再不提報仇之事。”
將徐家滿門被滅的仇怨壓在這一戰上?
王蕩看向徐瑩,身上一股轟天的戰意升起,雲氣與劍光化為一柄大劍,粼光閃動。
“好。”
他上前一步,身上氣勢絲毫不減,高喝一聲:“我要戰你九玄劍門水脈弟子。”
水脈。
所有人看向水脈那些弟子。
立在山門下的那些水脈弟子個個麵色發白。
此時的王蕩修為與戰力之強橫,彆說他們,就是水脈幾位長老來,也壓不住吧?
這一戰,誰能敵?
拓跋成眉頭皺起。
不遠處,一位長老低聲道:“秘地中的那些人呢,怎麼還不來?”
九玄劍門精英,大多在秘地閉關。
這事情,大家都知道。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前兩天,第一批往火源界的精英弟子,已經悄然離開。
水脈弟子中幾位精英,都走了。
“水脈弟子?”韓牧野的聲音響起。
“楊紹,你出手吧。”
楊紹!
所有人一愣,看向站在徐瑩身邊的楊紹。
為師命叛宗,背負罵名。
救恩師血脈弟子往東海,助其成長,不惜投入外宗。
所有人看著楊紹,心情複雜。
他,算不算九玄劍門水脈的人?
徐瑩轉頭看向楊紹,輕聲道:“師兄,你在心底,還是將自己當成是九玄劍門弟子的,是吧?”
聽到她的話,楊紹原本透出一絲迷茫的雙目之中爆出璀璨光暈。
“對!”
他抬頭,看向九玄劍門的山門。
“我從修行就在九玄山。”
“我拜在師父門下,一直就是以九玄弟子身份為傲。”
“便是領師父遺命,得韓師兄指點往東海,也是一直當自己是九玄弟子。”
深吸一口氣,楊紹緩步走上前,轉身,背朝山門,麵向王蕩。
“王師兄,今日,我代表九玄劍門水脈,與你一戰。”
手按劍柄,楊紹雙目之中,所有的神光都沉寂。
他微微低頭,看著腳下的青石板。
“我楊紹資質平庸,在三潭閣中,並不出彩。”
“當初因劍術無法突破,被同門所棄,師父限我一月之內領悟,否則,離開三潭閣。”
“是劍閣韓師兄在演法樓為我演法碧波劍術,讓我知道此劍術竟有三重意境。”
“我以初初領悟的碧波劍術二重意境,得到師父賞識,收為入室弟子,還承諾真傳之位。”
“當初的我,各種小心思,小算計,心中隻有九玄山這方寸之地,爭的,就是三潭閣的內門真傳之名。”
“我將韓師兄的指點隱瞞,欺騙所有人,也欺騙自己。”
楊紹身上,有劍光湧動。
一道淡淡的水汽,悄然凝結。
他是個普通人。
在九玄山上,也是普通弟子。
他所說,所為,代表了所有九玄山上普通弟子的一生。
有小心思,爭的就是自己看到的一切。
外門,內門,入室,真傳。
仿佛九玄山,就是自己的天。
榮辱,生死,皆是九玄。
“師父隕落,同門爭佩劍遺澤,當時的我,感覺天塌了一般,不知所措。”
“韓師兄告訴我師父遺命,讓我選擇。”
“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楊紹的話,讓所有人麵色複雜。
宗門與師父遺命之間選擇。
這選擇,太難。
山門之外,一片寧靜。
“韓師兄說莪的選擇是對的。”
楊紹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快意。
“當時,韓師兄在劍閣前指點我劍術,告訴我往東海去。”
“我忽然想明白了。”
“我是九玄劍門弟子,更是師父弟子。”
“但最最重要的,我是個劍修!”
“既然修劍,心中當有所持。”
“秉承心中之道,便是手中劍也有道。”
隨著楊紹話音,他身上那彌漫的劍光水汽升騰如龍!
“我護持徐瑩師妹,一路往東。”
“截殺,阻道,生死之間,唯一手中劍,心中道。”
劍光繚繞,水光升騰。
“碧波劍術第一重,水波不興,如寒潭止水。”
“碧波劍術第二重,碧波萬頃,隨風而湧。”
劍光,前行。
這一刻,天地之間,有雲氣舒卷。
劍意。
“當我見東海煙波浩蕩之時,我方才明悟韓師兄當初所言。”
“修行在於修心,心中無碧波,何來碧波劍術?”
“碧波劍術第三重,心中有萬丈狂瀾,手中劍巍然不動。”
方圓百丈,劍氣為井,所有水汽皆鎖住。
楊紹雙目之中,光暈流轉,抬頭,看著麵色凝重的王蕩和湯山劍派之人。
“韓師兄告訴我,若能借天地之勢,一劍萬裡,就能領悟碧波第四重。”
“我一直以為韓師兄說的是看東海萬裡波濤,借東海水勢修行。”
搖搖頭,他淡淡道:“可惜,此法不通。”
抬頭,他身上所有的劍光收斂,雙目之中戰意消散。
但他立在那,卻如衝天之劍!
“墨淵師尊在東海時候讓我護徐瑩師妹歸來,說我到九玄山,就能悟這第四重。”
“今日,我悟了。”
“韓師兄說的一劍萬裡,是心中持道,仗劍前行千萬裡。”
“我楊紹從踏出九玄山,護持徐瑩師妹往東海時候,就已經修成這碧波劍術第四重。”
“修劍術,修劍道,心中已經有道,從西疆到東海,從東海到西疆,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修我的道。”
話音落下,天地震鳴!
“王蕩師兄,今日我以西疆九玄劍門水脈弟子身份,出這一劍。”
“此劍之後,我就是東海劍客楊紹!”
“此一劍,乃是九玄劍門水脈三潭閣傳承二玄劍術,碧波。”
“出行萬裡,初心不改,韓師兄,且觀我這一劍如何!”